“我理解云师傅。真的。”何田看着远处,“我也想找一个云师傅这样的男人。”她扭头看着林雨桐,“你一定觉得我忘不了我爱人。”说着,她就轻笑一声,“所有人都以为我心里忘不了他。”她嘲讽的笑笑,“我是忘不了她。年轻过,爱过,向往过。所有跟美好有关的事情,都有他的影子。但是,我更恨他。”
林雨桐看着何田,没有打搅她。
“他死了,死的可真轻巧。撇下怀孕的我,寻死了。”何田的声音带着颤抖,“死多容易啊,眼睛一闭,什么苦痛和烦恼都没有了。可他想过我吗?想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吗?没有!但凡他能多思量一点,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寻死了。当时,那么多人都被pidou,大家都活下来了,连我都活下来了,他怎么就不能坚强一点,咬牙挺住呢?只当是为了我和孩子。”
“其实,我们俩跟张革新是同学,一起分配到所里工作。现在大家都觉得张革新窝囊,但是人家想办法从那个年月里挺过来了。可他呢?曾经意气风发的他,也只留下一堆白骨罢了。”
“我有时候觉得,那个年月里,能毫不犹豫的放老婆走的男人,算的上是真男人了。受苦的时候,不拖累老婆孩子。劫难过去了,却一心想着弥补的男人,比那种没有担当,只会懦弱的逃避的男人好一千倍,一万倍。”
她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云师傅,比他强。”
要这么想的话,其实也不算是错。
那时候整人的手段很多,一日不划清界限,一日就不得安生的日子过。
那时候离婚的人也不少,有的跟韩春霞和印长天一样,是真的划清界限了。有的却是为了不受牵连,假意离婚的。
但有时候,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毕竟,这一分开就是十年。十年里,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女人带着出身不好的孩子,在没有生活保障的情况下,嫁人,找个人分担生活的重担,也是无可厚非的。
云师傅的前妻,属于哪一种情况,林雨桐也不知道。其实,经历过那个年月,曾经是什么情况都不重要了。
这些人,比那些抛下亲人,寻死找解脱的人是强上很多。
林雨桐没有反驳这些话,只是道:“可是,云师傅这边……他儿子的心情,却是不能不考虑的。一个孩子,幼年离开父亲。等时过境迁,再回到父亲身边,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这中间,十多年感情的空白,不是一朝一夕能填补的。如果只是父子两人,那么,问题就简单了。可要是中间,云师傅再婚,孩子到这边,一样没有归属感。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云师傅,应该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了。”
何田点点头,“为了孩子。这个理由成立。我可以等他,等到他儿子成家立业了,有自己的小家了,不会再对父母有强烈的依赖了。那时候,也可以的。”
“但是,云师傅已经快五十了。”林雨桐看着何田,“而你,何大姐,还很年轻。要是找个年龄相当的人,还能有自己的孩子。你现在的年龄,抚养孩子长大,给孩子成家,看着孙子出生都不是问题。但是云师傅……你们就算有孩子,他也害怕,怕等不到孩子长大,怕将你再仍在半路上。都说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剩下你孤零零的,他于心何忍?”
“孩子?”何田深吸了一口气,“他想的还挺远。可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没有工作,也不是抚养不起孩子。那么难的日子我都过来了,没道理现在生活好了,我畏手畏脚了。我也不是年轻的小姑娘,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了。这些事,我也是琢磨了再琢磨才下的决心。我都不怕,他怕什么?”
林雨桐有些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再说,可就成了阻挠别人追求幸福了。
“我就是转达一下云师傅的意思。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我们不能越俎代庖的替别人做决定。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云师傅的。另外,人言可畏。他怕这风言风语对你……”林雨桐的话没说完,就被何田挥手打断了,“我懂。在他没有答复之前,我不会在单独场合跟他说话。”
林雨桐松了一口气,交托的事,总算办成了一件。
“我……”何田顿了一下,好似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半天才道,“我的小提琴拉的还不错,孩子们要是喜欢,叫他们来找我。”说完,怕林雨桐不答应一般的道:“我见云师傅给他们教外语,想着你们对孩子的教育跟别人还是不一样的。音乐虽然没有外语实用,但是……”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想要表达什么,好似又不好意思。
“好的。”林雨桐赶紧应下来,“如今,能找到教这些乐器的老师,还真是不多了。”
何田松了一口气,才笑道:“很多年轻人开始喜欢玩吉他了。这个我也能教。只要孩子有兴趣。”
说到孩子的话题上,两人都轻松了很多。一路相互搀扶着往回走。
林雨桐觉得,何田这人,大概是封闭惯了,也很少跟人交流。好似特别害怕寂寞一般。
今儿叫孩子们过去,大概是鼓了半天的勇气。
林雨桐回来,肩膀上都落上一层雪。四爷将雪给掸下来,又把她的羽绒服搭在暖气片上。拿了姜汤递给林雨桐,才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都说什么了?”
林雨桐往沙发上一靠,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一言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