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田壮跟着老太太到了她的家里方知老太太是个孤寡老人。</p>

她给王田壮做了香喷喷的面条，还打了两个荷包蛋，留他在家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早饭又给他烙了香油饼。王田壮没有吃了的，老太太全给他包着要他路上吃。</p>

这要搁在别人身上，一定会在心里铭记着这段恩情。王田壮从这件事当中的体会是，会编瞎话就有饭吃。</p>

王田壮在各村游荡着，靠着自己编瞎话的功夫从来没有饿着。</p>

他发现了一个规律：老人好骗，特别是老太太心软，编一个父母双亡，或者母亲出走的谎言，老太太一准掉眼泪，然后管吃管住，临走再给他带上一包好吃的。</p>

他对那些好心人也有回馈，回馈他们一串甜言蜜语和不可能实现的期盼。</p>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自己逃出来时身上只有一身衣服，身上脏了可以跳到河里洗一洗，衣服脏了洗了不等着干就得穿在身上。</p>

他想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往后天冷了怎么办？</p>

再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个时候人们的警惕性很高，他虽然只有十七岁，但身高已经超出有些成年人，身上没有出远门的证明，晚上无论在何处睡觉都会有人查问。如果不是他能言善辩，早已被作为“空投特务”抓起来，或当作“盲流”送回原籍。</p>

在农村，哪一个村里多出一个外村人都很显眼，都有可能引来村里的治保主任或民兵连长查问。他们查询中遇到可疑点，马上就会把人交到派出所或公社武装部。</p>

所以他在哪个村至多住一宿，再住下，编的外出找娘的瞎话就自已揭穿了。</p>

没用一个月他就走出了太宁省，走进了一个省会城市。</p>

城市的好处是各人忙各人的事，你就是每天与他见三次面，连着见上一个月，只要与他没有多么深的交集，他也感觉不到你的存在。</p>

与农村相比较，城里人情关系较淡漠，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p>

王田壮用在农村骗老头老太太的话在城里不灵了，你的娘走了，不关人家城里老太太的事。</p>

为了糊口，他在长途车站当了一个月的搬运工，干了他一生中迄今为止最多的体力活。</p>

这一个月中他发现了城里人的几个特点。</p>

第一个特点就是爱贪小便宜。城里的女人到农贸市场买菜，价格讲好了，她还要把菜贩的菜拿过来摔上几摔，为的是摔掉根上的泥，好省两分钱。</p>

他给城里人扛行李，每次对方都少给你几角，说是抹零。有次他给一个打扮很入时，身上香粉味喷出老远的年轻女人扛了一袋子农村土特产，从车站扛到家里他提出要二元钱。</p>

年轻女人说：“不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多少也去个零头是那么个意思。”</p>

他说：“你这一袋子东西差不多一百斤，好几里路我给你扛到家里要两块钱不多。”</p>

年轻女子说：“我不要你去多，只去一角钱，给你一元九解钱。”</p>

当时他与几个乡下来的搬运工合租着住在通铺，急着交通铺租金，说：“一块九毛钱也行。”</p>

到了女子家门口，她甩给了他一元钱，说：“老规矩，零头抹了。”</p>

王田壮说：“不行，两块钱的活你让我给你让出一个零头，我给你让出了小零头你又把大零头抹去，只给我一块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