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周胜利每次送完自己投递段上的报纸后都帮着一个叫胡顺芝的女发行员投送。</p>

他发现这个女发行员是站上的受气包，拿的工资最少，送的报纸并不比别人少。更重要的是，她心直口快，时常在站长不在时发牢骚，从站长到姚潮汐甚至晚报上层，在她嘴里没有好人。</p>

周胜利曾经探寻过发行员的工资构成，站长每次都避开不讲，连公司经理姚潮汐也说自己不清楚。他感觉到，站长对工资构成是有意隐瞒，姚潮汐似乎没有完全掌握。</p>

他是想从身边的发行员身上做工作，了解他们为什么发行员都不愿意代销代投报纸以外的任何物品，看着钱不去挣。</p>

果然，在他主动帮了她几天后，胡顺芝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对他说道：“你刚来站里不知道偷懒，干活没有你这种干法的。”</p>

周胜利骇然道：“我这种干法怎么啦？”</p>

胡顺芝说道：“晚报的订户，有的自己花钱订的，有的是商场购物或移动电话积分达到一定分数后赠送的，还有的是单位订了给职工发的福利，除了第一种订户的报纸每天必送外，后面几种三、两天送一次就成。”</p>

周胜利问道：“订户投拆怎么处理？”</p>

胡顺芝说：“我说的后两类订户不会投诉的，至多对你说下次要送的及时。”</p>

她对周胜利说出了一个秘密：“站长的报纸都扣个十份八份的，扣下的报纸都被他卖到废品回收站去了。”</p>

周胜利不相信，“卖废纸还能卖几个钱？”</p>

胡顺芝说：“你没有干过这一行，我给你算笔帐：出报的新闻纸每个对开张四十九克，加上油墨共五十克，也就是一两。每期晚报平均四十八个版，折六个对开张，也就是三百克。废旧报纸每一千克卖一块六，每一份就卖四毛八，赶上送七、八份报纸了。”</p>

她又对周胜利暴出一个秘密：“多数发行站长都克扣发行员的工资、奖金。”</p>

“克扣你们的劳动报酬，你们不向上面反映吗？难道公司领导不管？”</p>

周胜利不相信，爱发牢骚的人嘴里说出的话不可完全相信。</p>

胡顺芝嘴一撇，说：“站长经常给公司内勤送礼，内勤把站上的公资发到站上，由站上按照公司制定的制度对我们进行考核。我们只知道发多少钱，为什么发这些钱却不知道。”</p>

周胜利问她：“你们不愿意代销代投报纸以外的物品是不是因为这方面的问题？”</p>

她回答道：“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但也还有其他原因：公司把销售任务下达到站里，站里又分解到我们每个发行员身上，也不论我们能不能销出去，先把东西给我们送来，再扣我们的工资。</p>

前些日子分了一大堆农场的什么杂粮、蘑菇，我一份也没送，全拿到家里吃了。我才不干那种自己出大力，让站长和公司个别人发财的事。”</p>

“难道公司经理也克扣你们的钱？”</p>

周胜利想到了公司经理姚潮汐，她如果也像胡顺芝说的那样，就很难长期合作下去。但是他又觉得她既然倡导发行公司利用现有渠道代销代投，不可能为了眼前利益自己带头毁了自己的新理念。</p>

不是姚潮汐的问题，那么发行公司存在的问题根源还在于体制问题。</p>

周胜利下午在合租房里给姚潮汐打了一个电话：“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交流交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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