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剖完珍珠蚌吃饭时，银妮说，“吴哥今天在水下想到以前的一些事了，都用脑子被门挤了形容人笨，我看吴哥脑子被水挤了变聪明，能想起以前的事。”</p>

饭后贺金妮专门把周胜利叫到一边，给他分析：</p>

“听我爹说你在水下不论时间长短，他在上面都看不到下面有气泡往上冒，你是不是专门练过潜水？既然在水下你能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你早、晚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多到大渊子里去找找记忆。”</p>

这往后一段时间里，周胜利在贺金妮的建议下，每天早、晚都去大渊子里去练潜水（其实是练潜龙功）。</p>

早上，他顶着星星来到大渊子，脱衣潜入水中。</p>

在深水中，他屏住呼吸感知外放，看到游动的鱼类、卧伏在泥沙中的蚌类，听到流水的哗哗声，感觉到水流擦过皮肤时的颤动，似乎挡在自己记忆当中的那道墙壁在变薄，以前的往事碎片化地在眼前晃动，渐渐连成了一片，不再晃动，眼前一片通明，自己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已回到了记忆中。</p>

他计算着，已经在河崖村里住了一个多月了，上级组织也许把自己移出失踪人员名单，加入死亡名单了。</p>

他迅速浮到水面，看到太阳已经升起很高，河边出现许多捞鱼摸虾的人了，知道自己这次在水底的时间一定很长。</p>

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思考着，回去以后先告诉贺家人自己在营川县委工作，然后借他家自行车去乡里给赵茹、万山河和季洪印分别打电话，让季洪印来接自己，赵茹向上级组织汇报自己还活着。</p>

穿好衣服，周胜利一身轻松地回到了贺老实的家里。</p>

一进院门，看见贺老实正陪着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院子里。那个中年男子正在高谈阔论，贺老实作为忠实的听众，默不作声地听着。</p>

旁边，自己曾经见过的连旺才则喜皮笑脸地与贺家三姐妹说着话，三姐妹却一个个满脸冰霜。</p>

看见他进门，贺老实说道：“村里的连书记来找你有事。”</p>

原来这位中年人就是传说中的村支部书记连富贵。</p>

连富贵大咧咧地坐着没动，拉着官腔问道：“你就是老实从河里捡来的小吴呀。”</p>

周胜利道：“我不姓吴，那个名字是我临时起的。”</p>

“既然你记不起以前的事，我还是叫你小吴吧。小吴，你来村里一个多月了吧？”</p>

周胜利道：“是有一个多月了。”</p>

“瞧我，早就听说了你的事，打算过来看看你，可是我管着这一、两千号人的大村庄，日理万机，现在才抽出时间过来。”</p>

周胜利看着这个最基层的干部做出一付高高在上的样子，感觉很可笑，敷衍道：“谢谢连书记了。”</p>

“那个，村里有个事请你帮忙。”</p>

连富贵直接进入了正题，说道：“乡里的大领导阮书记明天到村里视察工作，中午在村里用餐。阮书记很体贴基层的困难，指示我们中午饭不准到饭店，由村里出面招待，饭菜要有特点。</p>

下面的干部反映说小吴你水里的功夫很好，前些日子曾在大渊子里捉了一条上百斤的大鱼，庄上好多人都跟着吃鱼喝汤。</p>

我想让小吴你今天什么时候到大渊子里捞一条大鱼上来，明天招待乡里的大领导阮书记。”</p>

周胜利说道：“我会什么水里的功夫，那次是碰巧了那条大鱼游到了浅水里。我听说了，大渊子里的水好几人深，人进去弄不好就没命了。再说了，阮临浩到村里是他的正常工作，不用专门招待。”</p>

连富贵的脸沉了下来，“你这个青年不老实，刚才老实兄弟已经对我讲了你捉大鱼的过程，你的水性很好。乡书记到村里视察工作，村里如何招待是我们领导之间考虑的事，你没有插嘴的资格。”</p>

周胜利知道贺老实说话做事不会作假，连富贵用话一套，他就实话实说，干脆说道：“不管怎么说，下大渊子是玩命的事，我不下。”</p>

连富贵拖着长腔说道：“年轻人，你这个态度是个人品问题呀，我们河崖村救了你，收留了你，管你吃管你住，到头来让你做这么点小事，你明明可以做却不做，你就是这样报恩的？”</p>

贺老实说：“他在我们家做了好多事，应当是我们家欠他的。”</p>

周胜利道：“贺大叔你说错了，正如他所说，是你救了我，是你和大婶收留了我，管我吃管我住，我就是欠贺大叔你们一家的。但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