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实在是忍受不了小丫头张红梅的瞎指挥,拥戴着他们的副厂长雷宏卫同志扛起了县针织厂的大旗,组织起生产经营。</p>
但是,张红梅依仗我们周县长对她的信任支持,不仅对他们的生产经营百般阻挠,还把雷宏卫同志逼出了县针织厂,使得这个为针织厂的诞生和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建厂元老无家可归,无班可上。”</p>
他的话说到这里,眼神向县委副书记郑释怀那里看去。</p>
郑释怀非常气愤地说:“国营工厂岂能容许一个孩子胡闹!会后请纪委派一个调查组前去调查这个厂承包以来经济财务状况,发现问题迅速更换承包人。”</p>
新来的纪委书记应了声“是”。</p>
周胜利看明白了,钱仁涛似乎在这件事上与郑释怀两人商量好的,郑释怀与他相互配合,两人无视了周胜利的存在。</p>
看到郑释怀还要继续发挥,周胜利拦在他前面问道:</p>
“请问钱副县长,你说雷宏卫扛起了县针织厂的大旗,组织职工进行生产经营,自打实行承包经营以后,县针织厂是正常生产经营还是处于停产状态?”</p>
钱仁涛整个发言过程中没有看周胜利一眼,此刻直视着他说道:“我没有说县针织厂处于停产状态。”</p>
“张红梅是县里正式任命的厂长,既然正常生产经营,一个副厂长怎么又突然扛起了大旗?是夺了厂长的权吗?”</p>
钱仁涛丝毫不让,“周县长,你是领导,不能随便给人乱扣帽子,他没有生产假冒伪劣产品,领导生产经营还有错吗?怎么就成了夺权了呢?”</p>
周胜利气得一拍桌子,“钱仁涛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p>
“我问你,县委有地区任命的主要领导,你忽然拉起一帮人,干的还是上级要求干的工作,你就没有错错误了吗?”</p>
“你不要挑拨离间,这是两码事?”</p>
郑释怀也在一旁道:“周县长,年轻人不要那么大的火气,你举的例子与钱县长说的不是一码事。”</p>
周胜利不认识似地看着他,“不是一码事?我和分管工业的崔县长去针织厂,正碰上雷宏卫带着两个工人到厂部办公室准备砸抽屉抢公章,我问干过多年纪委工作的郑释怀同志,这种行为是什么性质?这与二十年前那种做法有什么两样吗?”</p>
郑释怀不像钱仁涛那样像斗架的公鸡似的瞪着他,笑嘻嘻地道:“周县长,我们不能强求下面的同志像我们一样懂政策、懂法纪,雷宏卫硬抢公章是不对,我们大伙事先不知道是不是?”</p>
周胜利看着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吴振东,问道:“针对实行承包经营责任制的县属企业新出现的问题,我与崔志辉同志逐个企业跑了一遍后,安排谢奕飞同志写了个情况通报,早已签给了县委办公室,请县委县政府两个办公室联合发文通报给县直各部门以上单位,办公室还没安排吗?”</p>
吴振东说:“我已经报给涂书记阅批了,涂书记近几天事情较多,可能还没来得及看。”</p>
钱仁涛从地区经委副主任的位置下来的时候,当时的常务副专员栾乐天曾给他许诺,让他过渡一年,等姚文浩到点即让他“转正”。</p>
他到南洪县以后,为了将来能够顺利过渡,毅然“选边”站到了涂宗胜这方,在常委会上除了投票时支持涂宗胜外,平常工作中也很尊重姚文浩——当然他也二分注意避免与南洪地方干部产生过大矛盾。</p>
他没有想到的是,栾乐天由于打压在矿井坍塌时因抢救矿工而重伤的周胜利受到社会谴责和上级领导的批评,姚文浩还没到点就先退到了二线位置,周胜利后来居上当上了县长。</p>
周胜利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等着接他的班显然不现实。</p>
钱仁涛像一只蛰伏的凶兽,无声无息地藏身暗处,全力监视着前方的猎物,一旦瞅准机会便全力一扑,置对方于死地。</p>
机会终于等来了,县针织厂分管经营的副厂长雷宏卫在一次参加全国性的订货会时与他相识,逢年过节都要到他那里走一走。</p>
前不久雷宏卫到他家里哭诉,说周县长为了保他的情妇张红梅,逼他停职检查,还要给他处分。</p>
当然在哭诉的过程中,雷宏卫说的话十成里真话到不了一成,而他明明听出了雷宏卫话中的破绽也假装没有听出来,先教唆着他往上广发匿名信,反正是搭上八分(邮票)钱,让你查半年。</p>
钱仁涛有个远房亲戚在一张全国性的行业报里当编辑,他知道这个亲戚有些贪财,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雷宏卫把告状信的内容由周胜利改为告张红梅捎带着周胜利,带着修改的匿名信和当地的大宗土特产去了一趟京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