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先生里面请。”
大亨夜总会门前,门童看着从黄包车上下来的邢汉良、牟志业,热情的打了声招呼,弯腰问好的同时打开了身后的木门。
两人大步走了进去,立刻被嘈杂的音乐声和声浪所裹挟,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张圆桌前坐下,望着周围纸醉金迷的一幕,牟志业突然笑了一声。
“邢兄弟,你说咱们在山城的时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国效力,为的究竟是个什么,我看他们过得比战前时还要快活。”
邢汉良眼睛瞄过黑暗中醉生梦死的绰绰人影,打开侍应生送上的洋酒倒了一杯,昂头将酒水一饮而尽,而后又帮对方倒了一杯并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对了,日本人对你有什么安排?”
“安排?新政府的金陵警署侦缉处的探员算不算安排。”
牟志业面带嘲讽的回了一句,同样将杯中之酒一口喝光,咬着牙骂道:“MD,中统那帮苟东西跑的真快,老子带来的名单里的人跑了一干二净,要不是我当过情报处长,还算有点情报价值,恐怕已经被埋进城外的万人坑了。
冒着生命危险,还将老娘丢给了国府,到头来就混了个探员,唉,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山城,哪怕被姓徐的那个王巴蛋欺负,至少是个处长,悔不当初啊,也不知道我的老娘现在怎么样了,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感慨完,他瞄了瞄邢汉良的左腿:“你怎么样,第一次被人刑讯的感觉不好受吧,我算是看出来了,日本人就没有相信过季先生和咱们这些人.”
“好了,有些犯忌讳的话就不要说了。”
邢汉良打断他的话,拍拍自己的腿:“既来之则安之,伱很清楚军统的厉害,咱们被怀疑是正常的,甄别在所难免,况且说清楚之后,日本人也帮邢某找了医生,用不了多久我的腿伤就能痊愈。”
见对方不愿说日本人的坏话,牟志业瘪瘪嘴没有再说下去,话锋一转聊起了伪政府的八卦,这很正常,不管在哪个国家,底层人员总是热衷于分析高层的人事安排。
两人低声讨论了一会,一瓶酒很快说完,邢汉良招手叫来侍应生准备再点一瓶,不成想侍应生刚拿来餐单就被牟志业抢了过去。
“老邢,今日我请客,还是我来挑吧。”
牟志业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手上快速翻动餐单,皱眉打量着上面的酒水价格,似乎是在担忧自己的钱包,一旁的侍应生见怪不怪,背手保持着微笑。
邢汉良将酒杯靠近嘴唇,将最后一口酒喝下的同时瞥了瞥对方,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突然起身什么也没说,向着厕所走去。
“等等,一起吧。”
正在挑选酒水的牟志业见状随便点了瓶酒,快步跟上了他,两人说说笑笑穿过嘈杂的舞池,走进了厕所,几分钟后又一起回到了座位上,打开了第二瓶酒。
邢汉良吨吨吨的喝光一杯,随手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动作豪爽放肆,符合他一贯的人设,牟志业笑了笑举起杯子小口嘬了嘬。
两人就这样一边喝一边聊,直到夜幕降临这才醉醺醺地离开夜总会,牟志业将邢汉良送回颐和路的舅父家,亲眼看着对方走进门内,转身走出数百米上了一辆汽车。
“牟桑,邢先生有没有跟反抗份子联络的迹象?”
车内,一名身穿日军宪兵少佐制服的男子轻声询问牟志业,牟志业低着头,恭敬的回道:“少佐阁下,暂时还没有发现,但卑职认为有继续监视的必要,军统非常狡猾,邢汉良又是左重的好友,必须确保其身份的可靠。”
显然,刚刚在大亨夜总会里,牟志业并不是在担心酒钱,而是在监视和检查与邢汉良接触的人和物品,这个曾经的中统情报处长现在一门心思要做日本人的走狗。
少佐听完他的话没有表态,从前排手下处接过一张模拟画像递了过去:“牟桑,这是邢为我们做的左重画像,我想知道,邢有没有说谎。”
牟志业借着路灯的灯光看了看,肯定的点点头:“这就是左重,我与此人见过几次,绝对不会认错,邢汉良也知道这点,所以不会在这上面说谎,少佐阁下。”
“你说的很对,牟桑,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
少佐先是赞同了他的看法,而是又遗憾的摇摇头:“你们的季先生不愿意再等待,新政府和华北、蒙疆的合并会议必须尽快举行,帝国需要你和邢先生。”
听到这话牟志业面露疑惑,合并会议是高层的事情,跟他们两个刚刚叛逃的小人物有什么关系,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少佐继续开口说道。
“沪上的长谷机关收到可靠消息,山城的那位委员长已经下达了制裁命令,要对参加合并会议的友好人士展开刺杀,负责人正是你的老上司徐恩增以及军统。
根据大本营的意见,你和邢先生近期将前往会议举行地岛城,配合当地宪兵和情报机关追查刺客的行踪,你们与中统、军统的人员有过接触,这正是帝国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