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舞会上, 除了钢琴曲仍在响着,周围一片寂静。
众人齐齐看向中央那三人。
沈家的少爷眼眶充斥着赤红的血丝,脸色煞白满眼震怒。
高岭之花的唇角渗出一点血迹, 色却平静又冷然。
只有姜斐仍浅笑着, 雪白的肩头在灯光下仿佛散发着朦胧的光雾。
宋砚看着姜斐。
她说,给他放个假。
沉默了很久,宋砚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我有些话需要对阮糖……”
“宋同, ”姜斐打断了他, 笑容里添了无奈, “我说过,给你放个假。你的时间,你自由安排。”
宋砚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安静片刻, 转身朝宴厅出去。
姜斐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收回目光看了眼沈放,后者也在紧盯着她。
姜斐顿了顿,没有理会,转身出了宴厅。
沈放抿着唇, 停顿了一会儿, 沉默着跟上前去。
已经晚上八点了。
夜色昏暗。
姜斐穿着礼服在校园里着,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直到到校园大门, 姜斐眼前一暗, 沈放拦在她前, 正低头看着她。
今晚的他穿着西装,以往桀骜难驯的场收敛了不少,反而眉眼低垂着,添了些阴鸷。
“有事……”吗?
姜斐的话没说完, 唇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沈放用拇指慌乱地擦着她的唇,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红晕染开也没有停下。
姜斐没有阻止,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良久笑了一声。
沈放听着她的笑,手指一僵,他看着她,声音嘶哑:“那个约定,取消。”
“嗯?”姜斐反问,而后反应过,“是你让我去接近宋砚这件事吗?”
“……”沈放喉咙一紧,说不出话。
姜斐却朝他了两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取消,沈放,你不是和阮糖在一起了?”
沈放低头望着她,嗅着近在咫尺的淡香,恍惚中,仿佛二人又回到了那个假期,她仍在他的身边。
而不像在,每次去那个公寓,永远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姜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沈放回应,转身就要离开。
“以后,你不用接近宋砚,”沈放说仓皇忙乱,声音在夜色中格外低哑,“我没有和阮糖在一起。”
姜斐扭头看着他。
“以后……也不会了……”沈放的声音越越低了,“你是我的未婚妻,从以后……”
“未婚妻?”姜斐打断了他,嘲讽一笑,“你真的当我是你的未婚妻吗?”
“有哪个未婚夫,让自己的未婚妻主动接近别人?”
沈放的脸色白吓人。
姜斐垂头,淡淡笑了一声:“沈放,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凭着一厢情愿在你身边纠缠了你那么久,如今终于认清这个实了。”
沈放呼吸一紧,看着她平静的色,只觉身后涌出一股寒意。
姜斐仍笑着:“我甚至还知道,你让我接近宋砚,除了让你和阮糖有机会外,还能借机取消和我的婚约。”
沈放猛地后退半步:“你……”声音却哑祝
她都知道。
原她什么都知道。
“我可以答应你的,”姜斐抬头看着他,“我们取消婚……”
“姜斐1沈放突然大声打断了她,声音夹杂着慌乱。
姜斐没有说话。
沈放攥紧了拳:“如果在不同了呢?如果不想解除婚约了呢?不想看你接近宋砚,我们只当中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
“可能吗?”姜斐轻轻反问。
沈放身躯僵滞了下,好一会儿才茫然道:“为什么不可能?还像之前那样不行吗?就在那个公寓里,你看电影,我陪着你,你想散步就去散,想去游乐场都可以,我不飙车了,也不抽烟了,不带你去你不喜欢的地,不扔你带的食物……”
沈放的声音越越轻,原本蒙着一团迷雾的,时仿佛拨云雾一般,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沈放的话渐渐停止,怔怔望着姜斐。
渐渐清晰的里,挤满了她。
姜斐迎视着他的目光,看着他混乱的好感度:“为什么?”她反问道。
沈放张了张嘴,喉咙里阵阵酸涩:“……你喜欢我。”
姜斐转身就要离开。
“……我也是。”
姜斐脚步顿祝
“姜斐,”沈放的声音很轻,“我喜欢你。”
说出的瞬间,原本中的茫然无措都变清楚无比。
前段时间的烦躁,也都有了答案,看她和宋砚接触时的愤怒,有了原因。
姜斐侧头,色冷静:“我记你亲说过,你如果喜欢我早就喜欢了,怎么会等到在?”
沈放脸色一白。
姜斐望着他:“你还说,你不会喜欢没有灵魂的花瓶。”
“姜斐,那只是以前……”
“而且,”姜斐打断了他余下的话,“如果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呢?”
沈放脚步蓦地后退了半步,怔怔盯着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姜斐笑了下,“我如果喜欢你,会和别人接吻吗?”
“甚至在你看不的地,有过更亲密的举动,你想听吗?”
沈放眼眶通红地打断她:“姜斐1
姜斐顿了顿,垂头讽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我推给别人的人?”
“可宋砚喜欢的人是阮糖。”沈放声音高扬,慌乱道。
姜斐静默了一秒钟,认真地看着他:“沈放,你当初喜欢的人,也是阮糖。”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姜斐1沈放猛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姜斐没有回头。
“你别。”沈放声音沙哑,他总觉,她了,就真的再也不会回头了。
“以后,没有阮糖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
他的话没有说完,姜斐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背,而后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地朝等在门的私家车去。
沈放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中空荡荡的,好一会儿才渐渐浮一股酸疼,疼的他弯了弯腰,坐到一旁的花坛边上,而后沙哑地笑了一声。
在他察觉到他喜欢她的这,她告诉他,她不喜欢他了。
她去喜欢别人了。
可是,她明明喜欢了他八年。
沈放不知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终起身回了公寓。
在公寓门,他碰了一个遛狗的老人,他不认识那老人,老人却唤住了他:“小伙子,这么晚了还出散步啊?你妹妹呢?”
妹妹?
沈放茫然了几秒钟才反应过,老人说的是姜斐。
就像是伪装的平静终于被戳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她不是我妹妹。”
“她是我的未婚妻。”
可是,她如今不要他了。
沈放无视了老人的诧异,起身上了楼。
他还记姜斐曾经抱着膝盖在公寓门等他的小小身影,他让她等了那么久,她却只说:幸好你没出事。
进公寓,打开灯,满屋的暖色调灯光。
沈放抬头,直直盯着灯源,刺的眼睛痛了也没移开。
那是姜斐换的。
胃里突然痉挛般疼了下。
沈放脸色一白,倒在沙发上。以前,姜斐总爱管着他的一日三餐,如今,他不知道有多少没吃早餐晚餐了,她再没问过。
茶几下,还有她曾经拿过的蓝光碟和书籍,她总爱光着脚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沈放怔怔看着那些蓝光碟,良久拿出她常看的一部喜剧电影放入放映机中。
那时,他总爱说她看个喜剧电影也要长吁短叹。
她则对他拧着鼻子说:你不懂。
沈放看着电影里的主角在夸张的笑,眼眶突然酸了。
他蜷在沙发上,再也看不进去剧情,伸手捂着眼睛,有水渍从指缝中溢出。
她让他养成了每早上八点醒的习惯,她却不愿再陪他一分一秒。
良久,沈放猛地手放了下,看着头顶的灯光。
最起码她如今……仍是他的未婚妻。
……
沈放的好感度到达了99.
只差临门一脚了。
姜斐听了系统的话,也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沈放刚察觉到自己的感情,能有99的好感度已经不错了。
只是……姜斐想到宋砚从宴厅离开去找阮糖的背影,轻哼一声,起身打开卧室门,刚好看阿姨从楼下去。
“阿姨,明我要好好睡个懒觉,别叫我了1姜斐忙道。
阿姨诧异:“明不是去补习的日子?”
姜斐笑:“不去了。”
同时,校。
宋砚看着前红着眼圈坐在长椅独自哭泣的阮糖,脚步微顿,最终上前去,递给她一张纸巾。
阮糖没有接过纸巾,只是抬头看着他,泪眼婆娑:“宋砚,你和姜斐,原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宋砚一滞,纸巾收回,没有说话。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阮糖红肿着眼睛,“在我去邀请你当舞伴的时候,你拒绝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和姜斐已经在一起了?”
“阮糖,”宋砚垂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说什么?他和姜斐的关系,他自己都难以启齿,怎么告诉别人?
“抱歉。”最终,他低声道。
如果是以前,他会给她安慰,可是在,他和姜斐那段不光的关系,让他再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安慰她了。
如今的他,也负担不起一个人纯粹的感情了。
“我不要你的道歉,”阮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跟在你身后那么多年,为什么给了我希望之后,又让我绝望……”
“不要对我抱有希望了。”宋砚打断了她。
阮糖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看着他:“什么?”
宋砚淡淡道:“我和姜斐的关系,你也看到了,以后,不要再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我身……”
“宋砚1阮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她不敢听他接下去的话,她一直以为对他而言自己是特别的,可是如今……她承受不了,“我在不想听你说这些,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阮糖……”
“我真的有事。”
阮糖抹了下眼睛,就要快步离开,却因为膝盖的痛,人朝一旁倒去。
宋砚轻叹一声,伸出手扶住了她。
阮糖望着他的动作,突然问道:“你喜欢她吗?”
宋砚手凝滞住:“什么?”
“你喜欢姜斐吗?”阮糖再次问道。
宋砚松开了她,人也沉默了下,色微紧,不言不语。
阮糖的眼中隐隐有了些亮光:“宋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你才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是不是,姜斐逼你这样做的……”
“阮糖。”宋砚的声音沉了沉。
阮糖闻言,脸色一白,委屈地看着他,下秒赌似的转身朝校门去。
宋砚望着她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人工湖,轻轻吐出一。
为什么听阮糖说“姜斐逼着他做的”会惶恐?
这明明是事实。
她用工作、用一笔笔债、用奶奶逼着他接受她的亲近,逼着他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逼着他在宴厅,当着那么多人的吻她……
他又在怕什么?
怕阮糖知道他人前装的道貌岸然,人后却和姜斐做了那样为人不齿的交易?
还是怕……刚刚有一瞬间,如果不是阮糖提醒,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被姜斐逼迫的?
想到这里,宋砚后背猛地升起一层冷汗,他转过身慌乱地离开。
这是宋砚这段时间第一次自己一人骑着单车回家。
没人搂着他的腰,也没人踩着脚踏板站起身凑到他肩头说些什么,很安静。
回到楼下,宋砚习惯地抬头看了眼窗子。
黑漆漆的,不灯光。
宋砚垂眼,姜斐那么高傲,他从宴厅跑出,她怎么可能再这里?
只是到家门时,宋砚突然想到有一晚自己打工回,刚打开门,姜斐躲在门后吓他的场景。
那时,奶奶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看着,姜斐满眼意地瞪着他。
宋砚笑了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而后笑容渐渐消失。
客厅明明很狭窄,却显空荡荡的,漆黑一片。
“小砚回了?”奶奶的声音从主卧传。
宋砚应了一声。
“和斐斐跳舞怎么样啊?”奶奶又问。
宋砚一怔,再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坐在沙发上。
他没有生病的时间,这个时候,他应该去厨房,做自己的晚饭。
可是却连动都懒动。
下秒,宋砚想到什么,轻吸了一冷。
这是姜斐的目的吗?不着痕迹地侵入他的生活,让他开始习惯她的存在?
宋砚近乎恼怒的站起身回了卧室,换下礼服躺在床上,窗外的漆黑一片。
他一直习惯了冷冷清清,如今也不例外。
熬了很久,宋砚始终没有睡意,甚至素平静的,都升起阵阵焦灼。
直到黎明至,宋砚终于有了睡意,可临睡前,脑子却在想着:
等明吧。
明,姜斐补习时,就会好了。
可是!
第二,宋砚坐在沙发上,看着没有丁点动静的门,色沉沉。
奶奶在一旁不解道:“小砚,今不是周六?”
“是。”
“周六不是你给斐斐补习的日子?”奶奶缓缓到窗前,看了眼楼下,“以前这个时候,斐斐也该了埃”
宋砚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一直到傍晚,敲门声始终没有响起。
老人看了眼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宋砚:“小砚,你是不是和斐斐闹别扭了?”
宋砚一怔。
昨,算是和她闹别扭吗?
一直以,他被迫顺从她,昨她亲说的,可以给他一晚上的自由。
“小砚?”
宋砚回,站起身:“您不要多想了,我去做饭。”说完起身钻进厨房。
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多做点儿,省的一会儿再人。”
宋砚没有说话。
他隐约知道,姜斐今不会了。
只是添米时,仍“不小”多放了些。
姜斐果然没有。
这晚,宋砚躺在床上,昨只睡了三个小时,今依旧睡不着,又是熬到边泛白才勉强睡去。
可周日,等到中午,依旧没有半个人影出。
奶奶仍在念叨着,站在窗朝外看。
宋砚攥着手机,他为她补习,她没有请假便不,他于情于理该问一下的。
哪怕只是作为“补习老师”。
……
姜斐接到宋砚的电话时,正在吃着水果,听系统报备宋砚的好感度在剧烈波动。
手机响起,她顺手就接了起。
对安静了好一会儿,宋砚的声音才响起:“是我。”
姜斐笑着应:“宋同?”
宋砚顿了顿:“你昨没有补习。”
“啊?”姜斐故作诧异,“我以为宋同和阮同昨有约呢。”
“……”宋砚再次沉默了几秒钟,“下午过,我帮你把昨落下的一并补回。”
“今吗?”姜斐为难,“司机出门了,没人送我过去。”
“姜斐1
姜斐无辜道:“那还是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