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众驿卒差点给家丁跪下,可一点办法都没有。</p>
这事闹了半天,这才穿到高一功耳朵里。</p>
他了解情况之后,知道艾家不会轻易松口,立马去了碎金镇找李毅。</p>
可是李毅不在碎金镇,就连高老实、刘宗敏等人也不在,只有云娘主持大局。</p>
云娘心急如焚,一边派人通知李毅,一边取了钱财跟着高一功去了米脂县。</p>
到了县衙,县丞出面迎接,请云娘进屋落座。</p>
云娘将来意告知县丞。</p>
县丞苦笑道:“夫人乃是李操守家眷,本官本应当给个颜面。可是此事牵扯到艾家,本官也是十分为难。”</p>
云娘心中忐忑,但面上波澜不惊,端坐在椅子上,自有一份威严端庄的气势。</p>
她声音平静且清冷的道:“张县丞,艾家以我家二哥欠债不还告上衙门。如今我已拿了银子归还欠债,那么县衙就无名义拘捕我家二哥。张县丞还不放人,是因为惧怕艾家,而枉顾国法吗?”</p>
张县丞认为云娘只是个年轻女子,所以想敷衍过去。</p>
没想到云娘上来就直指要害,竟让他哑口无言。</p>
张县丞讪讪道:“本官如何敢枉顾国法。只是艾家势大,若不夫人去和艾家说说,若是能谈和,也是佳话不是。”</p>
云娘如何会上张县丞的当。</p>
她神情肃然,冷声道:“此案交由县衙处置,那自然要听县丞审理,我为何要去求艾家?”</p>
“县丞若是觉得为难,我已经通报给当家的。不若等当家的返回米脂,让他与县丞分说可好?”</p>
一想到杀神李毅,县丞身子一颤,心底无比恐慌。</p>
要知道这段时间李毅可算是杀疯了。</p>
不仅害的清涧知县问罪下狱,就连监察御史刘忠州也被锦衣卫押往京师问罪。</p>
一时间延绥官场风声鹤唳,他一个小小的县丞,如何敢招惹这等杀神。</p>
他赶忙站起身道:“既然夫人愿意帮李自成归还欠债,那本县衙自然放人。”</p>
说完,立马让衙役去放人。</p>
云娘心里担心,行止得体的告别县丞,也跟去了八字墙。</p>
田见秀等一干驿卒,以及许多甘泉县的乡民都聚集在八字墙旁。</p>
看到衙役要将李自成放下来,皆是围了上来。</p>
艾家家丁还想阻拦,抓着衙役不让放人。</p>
衙役这下不怕他们,高声道:“李毅李操守的夫人已经归还欠债,县衙无权再拿人。诸位若是阻拦,那就等李操守回来,诸位和他分说吧。”</p>
一听到杀神李毅的名号,原本气势汹汹的艾家家丁顿时停手,面带畏惧的灰溜溜的离开。</p>
一众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无比解气,发出巨大的笑声。</p>
李自成被解下枷锁,田见秀等人拖着他放在阴凉地方,立马喂了水。</p>
陪着云娘的秀娘立马上前,把脉察看。</p>
“他只是体力透支,气血不稳,没什么大碍。你们让他躺在阴凉处,吹吹风,喝些糖水,很快就能缓过来。”</p>
一众人在旁边相陪,李自成缓了一会,满满清醒过来。</p>
他只觉得皮肤刺痛,头晕目眩,有些难受,但正在满满好转。</p>
云娘走上前,关心道:“二哥,你欠艾家钱财,只管去碎金镇找我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必见外。”</p>
李自成坐起来,苦笑道:“本意是要找你和毅哥儿的,可惜撞见艾万华那个狗贼,被他害了一把。”</p>
云娘点点头,从秀娘手里接过一个钱袋,塞进李自成手里。</p>
李自成微微一怔。</p>
“二哥,毅哥儿着实关心你,只是他肩负赈灾大事,太过忙碌,来不及回乡看你,只让我备些银子交给你。这些银子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p>
托着沉甸甸的钱袋,李自成心中感动,也有一分黯然。</p>
“劳烦弟妹帮我谢过毅哥儿。”</p>
云娘笑着道:“一家人不用见外。毅哥儿还说,二哥了结了乡里的事,可去榆林找他。”</p>
李自成如何听不出来,李毅是要给他安排差事,助他搏个一官半职。</p>
想自己也是米脂赫赫有名的好汉,结识了诸多绿林好汉、驿卒兵丁、衙役豪杰,可难事临头,却还要仗着毅哥儿的名头才能脱身。</p>
大丈夫雄心壮志,李自成也想做一番事业,可是此刻他慢慢有些认命。</p>
云娘又安抚他一会,眼见天色将晚,她还要坐镇碎金镇,只能匆匆离去。</p>
英雄豪迈,李自成胸中苦闷,见这么多兄弟乡邻来帮忙,当下要请大家喝酒。</p>
一群人去了酒楼落座,酒过三巡,气氛火热,都是喝的尽兴。</p>
驿卒们喝着喝着,突然放声大哭。</p>
李自成连忙询问。</p>
田见秀满脸愁苦的道:“前几日得了公文,朝廷要裁撤驿站。咱们诸多兄弟都要没了伙计,今后怕是要卖儿卖女,饿死在床榻了。”</p>
李自成怒声道:“此等世道,我等小民还有何活路。难道老天爷真要逼死我们吗?”</p>
一众人都苦闷哀愁。</p>
眼下天灾不断,兵祸又起,乡民填不饱肚子,驿卒又丢了生计,衙役也是忍饥挨饿。</p>
大家都看不到希望,心中对今后生活充满了绝望。</p>
苦闷之下,诸位酒喝得越发猛。</p>
田见秀性格稳重,又识文断字。</p>
他看着李自成问道:“兄长,今日你如何遭了难的?”</p>
李自成将在艾家的经过说了一遍,恨恨道。</p>
“艾万华如此欺我,不报此仇,我李自成誓不为人。”</p>
田见秀眉头一皱,欲言又止。</p>
李自成胸中火气未消,不耐烦道:“见秀,有啥话你只管说就是。”</p>
田见秀这才道:“兄长还是早日去看看嫂子吧。”</p>
李自成微微一愣。</p>
再联想到富家子们说的红杏出墙,脸色立刻阴沉似铁,一双眸子有怒火跳动,整个人仿佛择人而噬的猛虎。</p>
他将钱袋扔给田见秀,从墙角抓起一把短刀,竟然自顾自的出了酒楼,任凭田见秀如何呼喊,都没有回头。</p>
李自成脚步极快,趁着天黑穿过几处街道,到了一处坊门前。</p>
坊门破旧,无人看守。</p>
李自成直接走进去,到了他给韩金儿租下的院外,直接翻身入内。</p>
夜黑风高,虫鸣嘈杂。</p>
李自成躬着身子靠近主屋,藏在窗下。</p>
只听到里面传来韩金儿放荡的笑声,又有男人玩笑声。</p>
心中抽痛,李自成表情逐渐变得狰狞。</p>
他身居乡里,节衣缩食,生活艰苦,可对韩金儿极好。</p>
韩金儿不喜欢住在乡下,他就在米脂县城中租了宅子。</p>
韩金儿喜好胭脂水粉,他就拜托高小甲购买上好的胭脂水粉送给她。</p>
害怕韩金儿无钱财傍身,他就将熬盐所赚的银钱都交给韩金儿花销。</p>
对于这个女人,李自成可谓是用心用情,体贴入微。</p>
可是如今,这狼心狗肺的贱妇竟然背着自己与人私通。</p>
被背叛的愤怒掺杂着羞恼在胸口爆炸,李自成双眼血红,抽出短刀直接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p>
正和男人在床上打闹的韩金儿骤然一惊,满脸恐惧的看向堂中,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表情狰狞的大汉正双眼血红的盯着自己。</p>
她吓得尖叫一声。</p>
背对着门口的男子连忙翻过身。</p>
李自成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只觉得天崩地裂般,整个人愣在原地。</p>
艾万华白天坑害了李自成,还觉得不解气,晚上就来找韩金儿玩乐。</p>
岂料本应在监牢的李自成,竟然出来了。</p>
艾万华心头一震,色厉内敛道:“李自成,你竟然还敢出现在小爷面前。快滚出去,不然看小爷怎么收拾你。”</p>
韩金儿早就不想和李自成好了。</p>
她现在傍上了艾万华,一直想入艾家门做个妾室,一辈子荣华富贵,高人一等。</p>
见李自成呆愣在原地,她大着胆子道:“李自成,你走吧。老娘委身你是享福的,谁料你烂泥扶不上墙,整日和一帮泥腿子打交道,直让人恶心。今后我只想跟着艾少爷,你不要出现在老娘面前。”</p>
李自成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p>
他望着床榻上的一对狗男女,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一直压抑的怒火如同喷涌的火山,霎时间喷薄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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