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p>
风一直刮。</p>
“直娘贼,这雨到底何时才能停!”</p>
尉官忍不住望天大骂。</p>
本以为运送民夫是个可以榨油水的好差事。</p>
现在全被这雨给毁了。</p>
他看向民夫们,再谨慎地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陈胜,心里打定主意。</p>
“都起来,我们出发!”</p>
尉官喊道。</p>
淋一场雨而已。</p>
就算感染风寒,也不至于立马死去,等到目的地,交了差,这些人的死活关他何事?</p>
他自己有钱治风寒,付汤药费就行了。</p>
“什么?这么大的雨,还要赶路,我等就算戴了斗笠蓑衣,也得被淋成落汤鸡啊!”</p>
众人议论纷纷,愤愤不平。</p>
“都废什么话,误了时辰,到不了地方,你们都得死!”</p>
尉官恶狠狠道:“淋雨赶路,未必会死,延时,必定军法处置,一百杀威棒下去,尔等一个也别想活着!”</p>
延误军机打的杀威棒可不是县衙里的打板子,照着肉多的屁股打,而是打背脊。</p>
普通人一百棍下去直接见阎王。</p>
尉官平日里作威作福,是个窝里横的行家,民夫们都惧怕他,有的人戴好斗笠,真打算冒雨赶路。</p>
“放屁!弟兄们,别听他的!”</p>
吴广大喝道:“我算过了,我们此行还有三百多里,冒着大雨,就算是走相对较平缓的大道,两日之内根本也根本到不了!”</p>
三百里,一百五十公里,两日之内到达,平均一日要行七十五公里,还冒着大雨……</p>
在陈胜前世,部队管这叫强行军,对,比急行军还要高一级别,一个部队不靠交通工具的极限行军距离。</p>
连伙食好、身体棒、有纪律的正规军都少有能达到这个标准的。</p>
因为这不是身体好就能做到的,还要有坚韧不拔的意志,能达到的,那都是精锐。</p>
而尉官却指望一群大多营养不良,一盘散沙的民夫和正规军中的精锐比,这简直天方夜谭。</p>
“吴广,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动摇军心!”</p>
尉官呵斥道。</p>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无比谄媚的吴广会第一个站出来唱反调。</p>
“我什么意思?现在去也是死,不去还有可能活,你说我什么意思?”</p>
吴广冷声道。</p>
他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整个小庙瞬间安静下来。</p>
所有民夫都直勾勾地看着尉官。</p>
他们和他,不一样。</p>
他们是民,他是官。</p>
“吴广,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p>
尉官慌了,面对这看死人般的眼神,汗流浃背。</p>
他摸向腰间,却突然想到刀早已被陈胜斩断。</p>
“大家一起杀了你,就没有人会回去报信,我们就能有充足的时间,回到村里,把家人带走。”</p>
吴广举起手中木制的长矛。</p>
他在被陈胜拒绝以后,就一直在磨,还放到火上烤了烤,碳化处理后会更加坚硬。</p>
其他人没有精心准备,但小庙里,最不缺的就是砖头。</p>
民夫们纷纷从土地神像的基座上抽砖头。</p>
上次,他们垒火做饭,是为了活着。</p>
这次,他们杀人碎头,也是为了活着。</p>
“不,不,我不会告密,我不会报信的!”</p>
尉官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跑出小庙。</p>
陈胜不由得微微摇头。</p>
没了刀,还有一身甲,如此逃跑,把背后留给敌人,真是愚蠢至极,草包一个。</p>
你一个全甲,能跑得过布衣?</p>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仗着甲胄优势,先拼死吴广这个主心骨,唤起民夫们心里的恐惧,让他们畏惧不前,不敢动手,变回那个逆来顺受的顺民。</p>
这些民夫,大多数人都是墙头草,死了主心骨,短时间内想再选一个主心骨的概率很小,更多可能是一哄而散。</p>
这时候尉官再跑,才能争得一线生机。</p>
草包终究是草包,欺软怕硬,脑子里全是草。</p>
吴广冲出小庙,于大雨一棍抡翻在了尉官的后脑勺上。</p>
轰隆咔嚓!</p>
雷声再大,也掩盖不住尉官倒地的噗通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