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
藏狐煤球小小声说着,跳进了狗窝里,把自己团起来。
唔,好软~
藏狐煤球就这么在狗窝里待了一天,太启出了一趟门,等晚上回来的时候,物业经理突然上了门,问狐狸在不在家。
管家阿姨说“在的,今天吃饱了,就睡了一天呢。”
“睡了一天吗,一会儿都没出门?”
管家阿姨说“对,我看着呢。”
“那就奇怪了啊。”物业经理自言自语道。
恰好虞渊也回来了,听到物业经理的牢骚,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锦鲤池的锦鲤全死了。”
“全死了?”
锦鲤池就在他们住的别墅的正对面,别墅正面对水背后靠山,正面的水又是一池锦鲤,是绝佳的风水位。虞渊刚刚回来时,就看到好几个物业人员围在锦鲤池边,拿着长竿渔网在捞鱼。
“怎么死的?被动物咬死的?”
太启听到了门口的说话声,也从客厅里走出来。
物业经理叹了口气“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野生动物咬死放血的,一池子血水,把我们巡逻的工作人员吓得半死。”
虞渊问“查监控了吗?”
物业经理说;“监控就是很奇怪,也没看到什么人或是动物,突然锦鲤池就开始翻腾,然后锦鲤都翻着肚皮飘上来,血都被放光了。”
物业经理的话让管家阿姨想起什么,恐惧地看向一边睡觉的藏狐煤球。
“不是它。”太启说,“它咬鸡时监控虽然没拍到,但鸡也是一只一只死的,这一池锦鲤突然之间一起翻肚皮,看起来也不像是野兽的行为。”
虞渊思考片刻,说;“去查查水,看看是不是有人投/毒,有些毒/药挥发慢。”
一听有人投毒,物业经理瞬间紧张了“那我先去报个警,这一次投毒毒死鱼,下一次是不是就要伤人了。”
“去吧。”
物业经理匆匆离开了,太启催着虞渊回房间写作业,又安慰着受惊管家阿姨。
“没事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再说了,有我在,这些牛鬼蛇神也不敢找上门。”
“我就是觉得最近有点怪怪的,总有点不太好的预感。”管家阿姨忧心忡忡,“明天我还是去庙里拜一下吧,讨个心安。”
“也行吧,明天我让虞泉陪您去。”
说完太启又看向一边思索着的虞渊“快写作业去,明天早起陪阿姨上山进香去。”
“行。”
虞渊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一圈,落在藏狐煤球身上时多看了两眼,才收回了目光。
“那你也早点休息。”
“我知道。”
管家阿姨收拾完房间,也回保姆房了,太启这才有空,把藏狐煤球叫到了书房里。,
“老实交代,你来我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拖家带口。”
“冤枉啊!”刚刚在藏狐煤球是在装睡,把几人和物业经理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它举起双爪,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我就是单身狐,哪里来的拖家带口?”
太启又问“那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个别墅区有别的动物或者偏神。”
藏狐煤球摇头“怎么可能,有偏神,那也是供在家里,反正在外面游荡的没有,更没有别的动物。”
它指了指房门外“你问我,还不如去问外面那只麒麟,为什么它一只麒麟要装橘猫,我看它才有嫌疑。”
太启看破不说破,他还要靠麒麟来镇住藏狐煤球,当然不会说这是他小小的手段而已。
“算了,问你也白问,明天我出去看看。”
这还是太启来凡间世界后第二次被人挑衅到家门口,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非要找他的晦气。
第一次,就是眼前这只狐狸。
太启又让藏狐煤球背了一遍住家小动物守则,记牢了,才放它回客厅。
藏狐煤球丧着脸又背了一次,在客厅看到麒麟,又本能地背了一次,然后丧气地钻回了狗窝里。
要不是因为这里有恩公有好吃的,它早就回百花镇了。
藏狐煤球啧啧嘴,把尖嘴巴埋在柔软的窝里,脑补着明天的好吃的,进入了梦乡。
又是半夜两点。
这一次,藏狐煤球是被厨房里的香味惊醒的。
它是狐狸,天生对鸡有着狂热的爱好,蒸的煮的手撕的煲汤的,只要有鸡他就爱,这一次,闻起来像是炸鸡。
炸鸡!
藏狐煤球活了四百多年,从来没吃过炸鸡,那些供奉的香客,也从来不会想到给他供奉炸鸡。
这种现代社会风靡的小吃,藏狐煤球已经嘴馋很久了,闻到味道马上就跳起来,循着味道一路跑过去。
很快,他就在橱柜的顶部发现了目标。
藏狐煤球跳上了料理台,扒着橱柜想去够炸鸡,连跳了几次都没成功。
这是谁大半夜偷偷把炸鸡藏在那里?
动物的思维还停留在吃一顿余下的藏起来等下顿,丝毫没有察觉,富庶人家早已经不需要这样储备粮食了。藏狐煤球舔舔嘴唇,又一次跳着想去够炸鸡,然后又扑了个空。
得想个办法了。
藏狐煤球跳下料理台,去客厅找麒麟帮忙,麒麟弹跳能力强,跳到橱柜顶端,他在下面接应,两兽合作,偷一碗炸鸡不在话下。藏狐煤球好言好语地和麒麟说,拿到炸鸡和麒麟一人一半,还可以把鸡腿分给麒麟。
不出意料又被小监工麒麟打了一顿。
这麒麟怎么和主人太启一样,都这么凶呢。
藏狐煤球搓了搓脑袋上的包,嘀咕着回到厨房。
路过浴室时,藏狐煤球突然想起来自己藏的神衣,脑子里灵光一闪。
太启说无论何时都不能在这栋别墅里使用法术,但是他没说不能用人形啊,尤其是大晚上的,他把监控一挡,变回人形,搭上一个小凳子,不就可以顺利拿到那碗炸鸡了了吗?
想到这里,藏狐煤球偷偷溜到浴室门口的摆件后,把自己藏的黄表纸衣拿出来。
它是只讲究的狐狸,变回人形一定要穿衣服,还要穿好看的衣服。
找到黄表纸衣后,藏狐煤球叼着纸衣回到厨房,把厨房外的监控挡住,然后化为人形,换上了那身虞渊买的仿皮草大衣。
“好久没穿了。”
藏狐煤球细心地把衣服上的灰尘拍去,又去拿了一个小板凳,搭在了料理台旁。
嘿,炸鸡,我来了~
它正踩上了小板凳,突然就听背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你这个子好像不太够啊,要不要我帮你?”
藏狐煤球吓得一个激灵,一回头,就看到虞渊抱着胳膊靠在厨房门口,失足一踩空,从小板凳上摔下来。
身上的皮草大衣瞬间化为纸衣,人形也变回了狐狸。
藏狐煤球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担心被太启用雷劈,龇牙咧嘴地冲着虞渊低嚎,想把虞渊吓晕过去,再从长计议。
不料虞渊丝毫不惧,他淡然地走了进来,捡起地上的黄表纸衣。
“这东西有点眼熟。”虞渊吹了吹,“好像是我买的?”
他看了一眼藏狐煤球,这个眼神并没有善意,藏狐煤球吓得垂耳夹尾,向后缩了几步,屁股贴着料理台的柜子。
“说话吧,我知道你能说话。”
虞渊问“你是谁?为什么到我们家来了?”
藏狐煤球拼命摇头。
太启虽然没有什么脾气,但也不代表它可以随意违反太启给它定下的规矩,时至今日,太启那天带着傩面召唤天雷的景象,依然是它的噩梦之一。
这是一种远古的、本能的,来自基因里,对自然对神的恐惧。
虞渊看出来藏狐煤球不敢说,说“那我说,你点头或者摇头?”
藏狐煤球点点头。
虞渊说;“你不是人?是百花镇的偏神?”
藏狐煤球点头。
虞渊又问“我在百花镇也见过你?”
藏狐煤球又点点头。
虞渊说“之前你打过我?”
藏狐煤球?
我靠,恩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它还是绷不住了,瓮声瓮气地开口“我才没有打过你!”
虞渊敲了敲自己的肩膀;“这里。”
然后又卷起袖子,结实的小臂上赫然出现两个爪印,是晚上的时候藏狐煤球在他胳膊上学麒麟踩奶弄上的。
“我应该没认错吧。”
藏狐煤球哭了。
早知道他就不听太启的话,为他打恩公了。
这恩公怎么看起来,比起太启还可怕?
他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虞渊走过来,伸手从橱柜顶拿下那碗炸鸡,摆在藏狐煤球的面前。
“吃吧。”
藏狐煤球闻到炸鸡的香味,马上伸出爪子,刚一碰到炸鸡,又缩了回来。
“没毒吧。”
虞渊靠在料理台上,双手抱胸。
“我对毒死小动物这种事情没兴趣。”
藏狐煤球放下心来,开始大快朵颐。
“吃饱了,我们聊聊。”
“现在就可以聊!”藏狐煤球一口咬下去,鸡油的香味立马充满口腔,让它感动地眼泪都快出来了,被虞渊吓到的心也治愈了。
“行,那还是我问你答。”
虞渊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一切要从百花镇游神说起。”藏狐煤球把他们如何缺香火,又如何盯上虞渊,然后被太启用雷劈了,接着不打不相识,为太启找方相氏行踪的事情,简短地告诉了虞渊,当然,它略过了自己趁着虞渊晕倒踢了他一脚,后来为太启又轻轻踢了虞渊几脚的事情。
“也就是说,那个傩面是虞伯侯,是山神告诉太启的?然后只有方相氏见过虞伯侯,但是方相氏也失踪了,现在你们在帮太启找方相氏?”
“对,就是这样。”
藏狐煤球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感叹。
恩公真的很聪明啊,一听就懂,比太启容易沟通多了。
虞渊又问“那方相氏庙是怎么回事?你刚说是方相氏得罪了有钱人,然后庙被拆了?这个神也失踪了?”
“对,是一家好大的公司,应该是十年前吧,可能是觉得庙不灵,就把位于百花镇口百花河边的那块地征用了,方相氏也庙拆了,那块地后来又转卖给了另外一家公司,修了酒吧一条街。”
百花镇口,百花河边,酒吧一条街?
虞渊突然想起来,这个项目好像是万代盛兴开发公司下的一个项目。
那是万代盛兴第一次打算涉足旅游业,于是买下了那块地准备开发,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转卖给了另外一家旅游开发公司,因为地价飙升,狠赚了一笔。
不过这个项目并不是虞渊经手的项目,十年前他才二十岁,还没坐稳家主的位置,重心在公司主业上,这个项目是他的五叔操作的,因为转卖赚了不少钱,五叔那段时间风头正劲。
也就是说,五叔在外面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方相氏失踪,可能就和五叔有关系?
“我知道了,我会去查。”
该问的都问了,虞渊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问藏狐煤球。
“你是在游神的时候,才认识太启的吗?”
藏狐煤球说“是,就是那天他找你的时候,我才认识他。”
虞渊问“那你知道他是谁吗?是和你物种上的亲戚?还是别的妖或者偏神?”
“他怎么可能是妖和偏神。”藏狐煤球惊呼,一提起太启,眼里又是崇拜又是恐惧,“他就是在凡间世界对你们太好了,也低调,加上不适应你们凡间世界的言行习惯,说话做事显得有些奇怪,所以让你们都以为他是菜鸡。”
“你是没看到他呼风唤雨的样子,天啊,一想起来我就要被吓尿了。”
藏狐煤球做了个发抖的动作。
“他就是满级大佬回到新手村,至少也是昆仑上受封的香火神那种正神,还不是那种史官或者文人封神,是战神级别!战神!”
“昆仑上受封的神吗。”虞渊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暗淡,“也就是说,他的寿命不止一百岁了。”
“你这不是说笑话吗。”藏狐煤球说,“”我们这种小偏神都能活几千年,别说是昆仑正神了。”
“那他什么时候会离开我们这个凡间世界。”
藏狐煤球问“你担心他会离开你吗?”
虞渊笑了笑,没说话。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默。
藏狐煤球叹了口气,把鸡骨头嗦完“不要喜欢他啊。”
“他一看就是不懂情爱的人。”
“没有结果的。”
“神不会懂爱情。”
“就你知道的多,那我偏要试试了。”虞渊揉了揉藏狐煤球的头,收走了他手里的碗和鸡骨头,“你去睡觉吧。”
虞渊把鸡骨头扔进垃圾桶里,碗放到水池里冲掉残渣。
“不要告诉太启我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事情,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为什么?”藏狐煤球跳上小板凳,扒住虞渊的腿,“你这么聪明这么厉害,你就要多表现呀,这样说不定他就喜欢上你了呢。”
“你也知道他不适应我们的言行习惯,所以他想查方相氏查云婆婆,必须有个人在背后帮他,这个人是他影子,不需要有姓名,也不能暴露身份。因为我们要面对的,不仅是神鬼而已。”虞渊洗完碗,把碗放进橱柜里,“还有人心。”
“而我,就是那个影子。”
藏狐煤球也有点听不太懂了,但它有种直觉,虞渊这么做,是经过了漫长的深思熟虑,似乎从几千年前,这场无声的陪伴就开始了。
“那你要好好守护他哦。”藏狐煤球用爪子拍拍胸脯,像一个坐镇的大将军,“这场战争已经开始了。”
虞渊擦干手,看到藏狐煤球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还真能预言未来?”
“是真的开始了,在古代,巫蛊祝咒,往往就是从家畜开始的。”
“麒麟和我都不是一般的小动物,那么只有从你们家门口的锦鲤池下手了。”
虞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时间果然到了。
他家里的那些叔伯,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吃绝户了。
虞渊问藏狐煤球“太启怎么说?”
藏狐煤球说;“他说他明天会出去看看有什么异常。”
“好的,我明天也出门看看。”
第二天一早,虞渊特意起了个大早,打算出门看看昨晚出事的锦鲤池怎么样了。
这一去,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太启下楼时,客厅里空无一人,叫了几声,只有麒麟喵喵喵地回他。
“怎么回事?”太启从猫窝里抱起麒麟,走到大门前打开门。
一阵阴凉的风从门外吹进来。
虞渊和管家阿姨在门外说些什么,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
藏狐煤球则乖巧地蹲在虞渊身边,听到开门声,撞了撞虞渊的腿,示意他看门口。
虞渊走了过来。
太启问“怎么了?”
今天预报有雨,天气阴沉沉的,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压抑感。
虞渊说“这边。”
他挪开身体,让太启看向庭院东边的一隅。
那里是太启喝下午茶的地方,主景树是一株老银杏,周围则种着些灌木花草。
而这株有些年份,颇受太启喜爱的老银杏,就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枯枝。
“怎么回事?”
太启有些恼火了,他大步走到那棵银杏树下一看,发现了更加诡异的情况。
原本每天都有园丁精心打理的角落变得乱七八糟,枯死的不仅有那棵老银杏,还有周围的花卉灌木,老银杏的根系尽数隆起,盘踞了近五米的圆径,庞大粗壮的根系密密麻麻地虬结在一起,缠成了一个死字。
这情景,纵使是见过云婆婆飞扑香炉的虞渊也震撼了。
太启冷然地看着眼前的狼藉,过了一会儿,轻蔑地笑起来。
“厌胜之术,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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