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柜左边摆着“高级”的钟,徐还乡觉得就跟慈禧那会儿洋人供奉的“稀罕物件儿”一模一样,也不要电池和电,对上时,上了劲儿,到点就会“当——当——当”。然后是假花,塑料做的,荷啊、菊啊,还有叫不出名儿的,这些都是用透明结实的塑料盒或瓷瓶儿插着搁在高柜中间的。到最右边,才是那台真正稀罕的黑白电视。高柜前面摆着个大桌,每逢大节庆,这个桌子都派上了用场,平时也就放杯子、茶壶、开水瓶什么的,大四方桌下面又是个小四方桌,什么都不放,日常吃饭就用得到,再一看,这层层递进下来跟阶梯一样。</p>
高柜挨着后墙,这房子就是用黄土堆砌而成的,土墙上着了白色,并不是像现在高楼一样光滑乳润的白,那是哪怕刻上岁月的痕迹,各自不齐整的零散脱落,也只会越来越亲切与慈祥。除了高柜下方没有遮住的墙面,高柜以上的都被竹条编制的字幅给挡了起来,一直延伸到竹条编制的顶棚。徐还乡和我都记不起上面所写的东西了,那并不是供奉的神物,因为我和徐还乡谁都没拜过。</p>
视线从顶棚上方划一个圈就又到了进入堂屋的地方,门是厚实的木材制成的,两扇门板上贴着一对门神,年年都会换的,水浒传、三国演义里面的人物应该都有吧。记忆里的色泽都是水泽润开的红,无论是门,还是喜庆的年画,都如同这会儿提笔写下的记忆一样,一滴墨水,便能润的四散开来。</p>
当这一切散开后,请往堂屋右边的墙上看一眼,那儿有一张用订书机里的钉钉在墙上的黄色四方纸张,有红色花边的陪衬,正中央显眼的“奖状”二字。这是一张表彰“三好学生”的,班级是幼儿班,姓名那一处毛笔写着“徐还乡”。在这个古老的房子里,这张奖状显的突兀又和谐,那是个幼儿班的小朋友踮起脚尖便能触碰到的地方。我记得徐还乡含着泪笑着说,那是爷爷亲自给我钉上的,可我却忘了,它是怎样,什么时候就在那儿了。</p>
《朋友》</p>
由于母亲是老师,徐还乡没有兄弟姐妹,如若说到玩伴的话,大概住在她家屋后的我应该算是一个吧,徐还乡比我长两岁,《红绿灯》</p>
一 再见</p>
人生多不畅快,故,浑噩有之,无为有之。</p>
这趟“918”我坐了四年了,大学里所有的业余时间就是它陪着我的早出晚归。可除了它额头上的数字,我从来没睁眼看过它带我领略的风景。坐车便睡觉的习惯,该是这四年养成的。做兼职,钱没挣到什么,累却很真实。</p>
然而,如今,我要离开了。离开从未用心学习过的教室,离开看着别人恋爱的操场,离开捐过钱却还没扩建的图书室,离开朋友寥寥无几的大学。离开,我拥有过,却再也记不清的青葱岁月。</p>
一个宿舍八个人,我是第五个离开的。说起来,大学前两年宿舍在变,室友也在变,到第三年才固定下来。可惜了,大三才相遇,大四又都在忙,忙实习、忙论文、忙答辩。所以,除了最后的散伙饭,我们真正陪伴过彼此的也只有熟睡的深夜了。真可惜,这,就别离了。</p>
女生宿舍楼的大门是敞开的,宿管阿姨不在,“男生止步”的小黑板斜依在角落,被我们嘲笑过装着避孕药的“爱心箱”也停止了工作。学弟学妹们早已放暑假了,那个我不再拥有的假期。</p>
一大半行李衣物在去年就寄回了家,前天连带棉花的被褥又寄了一大包。如今,扔的扔,卖的卖。如今,一个背包,一个20寸的拉杆箱,一个我,这,就是全部。</p>
路过操场,忍耐不住爬上看台。带球狂奔欢呼的是校外借用场地的人,都是中年人,有几个看起来体力不错,可最终还是被带得慢下节奏来。跑道上零散放着几个足球和衣物,还有几位带着孩子的女人,有说有笑。看台上,除了最高层坐着的我,就剩下停不下撒欢的夏风了。</p>
操场边的小超市半开着门,将行李箱靠在门口的饮料箱边,进门挑了水和泡面,随手拿了袋泡椒凤爪。走到收银台,准备结账。</p>
“才回家啊?前面没买到票吗?你这次次放假都不积极。”从手上的钱包移开视线,我抬起头看向忙着扫码,却停不下唠叨的老板娘。真是神奇,学校那么大,她却像是能记住每一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