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暴躁症的恐惧除了我,没有人能理解。我虽然理解,但是不会说出来。因为大多数人认定的事情是事实,少数人眼里的真相就是妄想症。我不想被当成妄想症,所以只能保持沉默。</p>
暴躁症很快被护士们控制了起来,他的父母流着泪,看着他被护士们带走。而我,被无视了。毕竟我的“发病”,和暴躁症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p>
看着暴躁症的父母,我有些于心不忍。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的处境都不妙到了极致,却还有心情同情别人。</p>
走到他们身边,我问:“你们知道暴躁症……就是你们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吗?”</p>
暴躁症的爸爸拉着暴躁症的妈妈往后退,我之前疯狂踩虫子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是发病,毕竟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神经病。</p>
暴躁症的妈妈握紧暴躁症爸爸的手,另外一只手擦擦眼泪,然后抬头看向我,“是在一年前,去旅游回来就变成这样子了,他那时候只有17岁啊。我可怜的孩子。”说完暴躁症妈妈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p>
一年前17岁,所以说暴躁症现在只有18岁!可是他看上去就像80岁,不!是比80岁还要老。一年的时间变成这样,看来那些虫子吸食的并不只是他的血。我感觉身体一寒,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太陌生了,这真的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吗?还是……自己真的得了精神病?</p>
唯物主义呢?科学呢?这一切真的能用以往的生活经验来解释吗?</p>
就在我开始自我怀疑的时候,暴躁症的妈妈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泪汪汪的看着我说:“小寒刚刚不是说要你保护他吗?他发病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接近过别人。你能帮他的对不对?你一定能帮他的。我,我……”</p>
她忽然跪在地上说:“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可怜的孩子现在只有18岁啊。”</p>
我能踩死虫子,但是……那么多虫子,怎么可能全部消灭呢?我伸手准备扶起暴躁症……不,现在应该称呼暴躁症为小寒了。我和小寒的爸爸一起扶起小寒的妈妈。</p>
小寒的爸爸冲着我道了声谢,就半抱着小寒的妈妈离开了。我站在原地,依稀可以听到小寒爸爸的话。</p>
“我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不,只要你喜欢,生多少都可以。”“但是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的孩子没了,但是我还在,你不能让我再失去你。”“不要再胡闹了,不然我不会再让你过来。”“……”</p>
我讽刺的笑笑,虽然我不一定能把小寒救回来,但是有我在身边,至少能减轻一点他的恐惧。</p>
其实只要再坚持一下,哪怕是一秒,说不定我就答应了。可惜……</p>
他的妈妈确实很爱他这个儿子,但是他的爸爸……</p>
虽然他没有说错什么,一个孩子没救了,再生一个转移注意力无可厚非。但是这对于一个每天生活在恐惧中的人来说,太残忍了。</p>
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人性。不管谁离开了谁,世界都不会停止转动。不管失去了什么,生活总能继续下去。如果没有进入精神病院,如果没有被判刑,那么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不是和小寒一样,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p>
我叹口气,怎么说都是一个院里的,能帮就帮吧。自私点说,如果小寒被虫子吞噬,虫子就失去了目标,那么住在隔壁的自己,包括这个院里的其他人,只怕都要被连累。</p>
我没有马上走出去,而是返回原本的位子继续吃饭。因为我知道就是现在回去也做不了什么,毕竟一针安定剂下去,小寒应该也没什么意识了。再者,在别人眼里他刚刚发病,贸然接近他的病房也不好。</p>
慢慢的把剩下的饭菜吃完,我端着饭碗走向指定放碗筷的地方。不得不说现在的生活比以前轻松太多了。连碗都不用自己动手刷。除了有点无聊之外,堪称完美。</p>
隔壁房间很安静,一点动静都听不到。我有点纠结,要不要现在去看看呢?虽然决定要帮忙,但是……万一打开门看到满满一房间的虫子……光想一下那个画面就有点接受不了。</p>
犹豫片刻,我起身走出房间,敲敲隔壁的房门。</p>
门开了,不过开门的并不是小寒,而是一个护士。我有点诧异,打过安定剂,护士不是应该离开了吗?</p>
护士的脸色不大好,看我一眼问:“你有什么事吗?”</p>
“我……我……我就想看看他怎么样。”</p>
“算你有心,不过……回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p>
难道是小寒出什么事了?那虫子怎么办!我着急的问:“他,他怎么了?”</p>
护士伸手揉揉眉心说:“没事,只是睡着了。算了,你想看就看吧。”</p>
护士让开路,我先看看地面,没有发现小虫子,这才走进了房间。房间里面的情况让我倒吸一口冷气,这里不是没有虫子,而是虫子全部都在房间中间。</p>
我已经看不到小寒的样子了,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大球。</p>
护士说:“他的呼吸很微弱,脉搏跳动的很慢,就像……就像陷入了冬眠状态的动物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