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窈无意识地整理着书籍，失神望着模糊的桌面，许久都未回话。</p>

空气忽然粘稠胶黏，安静得像是泥潭，窗外绿叶映在窗棂上，照出斑驳的影子，一切都是乱糟糟的。</p>

宁清窈反反复复整理书籍，一本《茶经》从最底下到了最上面，又到了最底下，无知无觉中，不知重复了多少遍。</p>

直至一阵风从窗外灌进来，翻开《茶经》的页脚，宁清窈才恍然回神。</p>

微吸一口气，她道：“再看吧，看看她……怎么做。”</p>

她说得含糊不清，但玉如霜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春羽信宁清窈已死，就此离开，那她们也便如此了，可若春羽坚持留在此处，往后自然还有见面的机会。</p>

心跳微微加速，玉如霜眼眸里重新跃上光亮，扯着明亮笑容道：“好！”</p>

两人暂且放下桩心事，抓紧收拾好包裹。</p>

入夜，玉如霜悄然在府中逡巡一圈，确定好离开路线，便落回宁清窈窗前，轻声道：“西边角门，守卫宽松，我悄悄把他们打晕，我们就能出去了。”</p>

宁清窈轻轻颔首，信中最后一字收笔，她将笔仔细搁置在架上，眸中有片刻恍惚。</p>

世上唯一的血亲……</p>

白日花留仙所说的话，悄然跃至她的脑海里，如紧箍咒生效，让她阵阵难受。</p>

甩甩头舍去那丝不舍，她起身走出房间，再未回头，和玉如霜离开府邸。</p>

长街寂寥，只零星点着几盏明灯，蜿蜒向路的尽头。</p>

玉如霜背着包裹，用捡来的树枝轻轻敲着街道如水地面，垂着脑袋道：“真要留在梧州吗，你不怕他找到你呀？”</p>

“听说过灯下黑吗？”宁清窈拢袖在身前，缓慢走着，“我在信中写要远走高飞，说要慢慢北上去看大漠……这话我从前和他说过，他会信的，也就不会留意梧州了。”</p>

“那我们……”</p>

“我如今也只剩开店的本事了。”</p>

宁清窈浅浅莞尔，明灯在她眼眸里映出宁静的光：</p>

“我们就从梧州重新开始，扎下根基、一步步实现从前的理想。总有一日，我会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云游四海，览山看水，走遍四方土地。说不定那时，我也能做出几首脍炙人口的诗篇，唔……”</p>

玉指放在下颌摩挲，她轻歪一下头，浅笑道：“到时候，就在诗篇上落字：阿瑶。”</p>

“阿窈？”</p>

“是瑶，瑶光星的瑶，寓意祥瑞，希望我们往后也顺顺遂遂，再无磨难。”</p>

“这个好！”</p>

玉如霜高高兴兴地道，紧跟着又苦恼：“那我该叫什么好呢？阿霜吗？北斗七星还有什么呀？”</p>

宁清窈温柔轻笑，一点点给她细数。</p>

两人渐渐走远，灯光拉长她们的影子，一个优雅从容，一个飒爽活泼，说说笑笑中走向了尽头的光亮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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