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正和隔壁对空望月的楼珩撞在一起。</p>

四目相接，气氛微妙。</p>

此时桑桐已摘了面具，狰狞的伤疤爬满了她半张脸，本想着深夜无人，开窗透会气，熟料就是这么巧。</p>

僵持须臾，楼珩眸光温和，问：“睡不着吗？”</p>

“嗯。”</p>

除过湿发的缘故，最近确实也睡不安稳，他突然说话打断了桑桐想要回身去取面具的想法，她扶着窗柩，故作无事的仰头望月，“你呢？”</p>

“赏月。”</p>

楼珩确定那小姑娘就是桑桐后，想着她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始终无法静心，他们曾相依为命，生死与共，她对他而言，总是不同的。</p>

在南境行军那些年。</p>

身边无亲无故，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躺在草地上看月亮，想小姑娘在做什么，病好了没有，药那么苦，她会不会哭，哭的时候，有没有人在旁边安慰她。</p>

他们都是没了娘的孩子。</p>

他生来母亲就不在，孤独早成了习惯，但她不同，她亲眼看着那些残忍发生，之后的每一晚噩梦缠身，惊惶颤粟……须得有人陪着才好。</p>

靖安王父子要驻守北境。</p>

无暇旁顾。</p>

她一个人在那冰冷的红墙深殿里，能不能适应？</p>

每当这些念头绕在心间，他空泛的心就会逐渐充盈起来，期盼着与她重逢的那日……</p>

如今当真碰见了，他却不知道能与她说什么，能为她做什么。</p>

荒山之上，扫墓拂尘。</p>

在她心里，与她共患难，同生死的那个人叫江伶舟，而不是他楼珩……他要如何开口，才能让她多年自伤痛苦不至于沦为笑话？</p>

楼珩不知道。</p>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气氛更诡异，桑桐盯着月亮，余光往楼珩那边瞥了两眼，看他眉心似蹙非蹙，不知在想什么。</p>

寒风吹来。</p>

有点冷。</p>

她下意识瑟缩了下身子，这动作不知怎的被楼珩瞧见，他凝眸看了她半响，终于蹙眉：“你头发没干怎么吹冷风，快进去。”</p>

“哦。”</p>

桑桐低低应了声，如获大赦，径直关上了窗。</p>

窗扇最后一抹缝隙合拢前，她似是看到了楼珩投来的目光，隐忍，克制，欢喜，痛悯……</p>

还有深沉的，难以自抑的悔愧。</p>

他什么意思？</p>

这两日怎么奇奇怪怪的？</p>

看她的眼神偶尔也让她心里发毛，好似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般，桑桐随手取了帕子，胡乱的擦着头发，一面琢磨一面擦，等她反应过来时，头发已经干了。</p>

桑桐满腹疑虑的睡去。</p>

这晚，她没再梦到那些前尘往事，反而是楼珩的脸不停地在面前打转儿，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说着“愿你好梦”……</p>

早饭时，叶寒声盯着她的脸左右看，“姑娘，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底下乌青这么重。”</p>

他一问，其他人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落到桑桐面上。</p>

桑桐刚喝了口米浆，闻言一呛，连咳了好几声，随口敷衍道：“近来事多，所以睡不踏实。”</p>

其他人深表赞同。</p>

无人注意的时候，桑桐却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楼珩……仙姿玉葩，惊为天人的楼都督，看他一眼做一整宿噩梦的，她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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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