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周围晕开。</p>
少女躺在血泊里,粗麻的裙子被浸染得通红,她手里握着短刀,脖子上皮肉崩开,惨不忍睹。</p>
惨象不止于此。</p>
桌案上供奉的所有牌位一扫而空,在地上被劈成了碎渣子,还有一块极大的牌匾断裂开来,斜斜的半靠在案边。</p>
一个斧头嵌在其中。</p>
锋利而厚实的刀刃将‘贞女牌坊’四个字分成两半,从中间硬生生劈出一道口子。</p>
褪色的字上映着杂乱的脚印。</p>
给匾额踩出了许多裂口,木茬相互交错,将这块上百年的老物件毁得彻彻底底。</p>
桑桐从江秀那已然僵硬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些许残留的笑意。</p>
得意而畅快。</p>
“你们逼死了她。”</p>
“姑娘慎言。”</p>
一老者沉声指着满地狼藉道:“你看清楚,这些都是她干的,别说她是自尽,就算她活着,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事,按照律法,她死一百次都不足惜。”</p>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p>
桑桐迎着他尖锐的目光,心中怒极,“要不是你们咄咄逼人,她何必选这一条死路。”</p>
她千方百计,费尽心思想让她们活。</p>
可最终,一个都没保住。</p>
她们没死在敌人的手中,却被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逼到了只能一死相酬的地步。</p>
多荒谬。</p>
多可笑。</p>
“你以为她是被逼得?”</p>
身侧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老村长颤巍巍的走到桑桐面前,手中拐杖重重敲了几下,“你错了。”</p>
“我也错了。”</p>
“我以为她懂了,你以为她想活,事实是她哀求我说想去看看那座几代人守了一辈子的贞节牌坊,再安静的呆一晚上。”</p>
“结果,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p>
老村长一拐杖扫过满地的木渣,皮包骨的脸颊生出一抹怒红,“这,这个不孝子,她不想活,还要拉着所有人给她陪葬。”</p>
他哆嗦着扔出一块沾了血的帕子。</p>
素帕坠在地上,舒展开来。</p>
露出上面写着的八个大字。</p>
“去姓出宗,生死无尤。”</p>
江秀碎了先祖牌,劈断贞洁匾,自逐出宗,以死了断。</p>
如此决绝。</p>
桑桐俯身捡起那封‘遗书’,攥在手中,捏的指节泛白,江秀抛不开血脉的羁绊,放不下懦弱的母亲,但又不想成为这块贞节牌坊下的提线木偶。</p>
所以她死了。</p>
又死得不甘心。</p>
临死之前,放纵自己亲手毁去了笼罩江安村所有女子百年的阴影和枷锁。</p>
她短暂的一生不得自由。</p>
愿后辈可享欢喜。</p>
昨夜那些‘放肆’之言也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她早就为自己定好了结局,想戳破‘贞洁牌’这场弥天大谎。</p>
江秀啊……</p>
怎么会那么傻。</p>
“一块牌坊,葬送了那么多女子的一生,她毁得好,你么也不必自作多情的说什么陪葬。”</p>
桑桐目光冰冷,扫了一周,“她嫌脏。”</p>
说完,她唤道:“蛮奴。”</p>
“奴在。”</p>
“把江姑娘扶起来,我带她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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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