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重夜拿起一根枯树枝，咔嚓一声折断，丢进小炉灶。</p>

火焰蹿出来，亮光照出他抿直的唇线。</p>

少年说他父亲在十五年前犯了事，应该是卷入了那场争斗。</p>

那场争斗，吞噬了太多人的性命。</p>

“你叫什么名字？”廉重夜问道。</p>

少年答道：“吴忧，我祖父希望我来日无忧，只是……”</p>

吴忧低着头，手指扣着衣服上破洞，没有说下去。</p>

山洞外突然响起沙沙声，借着洞里的火光，依稀可见有雨丝洒落。</p>

下雨了。</p>

寒意裹着雨丝往洞口飘来，廉重夜坐在炉灶前，觉得脸上一片冰凉。</p>

他对吴忧道：“夜深了，回去歇着吧。”</p>

吴忧收拾了碗，回去睡下。</p>

廉重夜向山下望去。</p>

雨丝细密，江东府的点点灯光已无法看见，天地间只剩浓黑的夜色。</p>

无忧……</p>

天下人何时才能无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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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得并不久，后半夜就停了，但天亮后又下起了雪。</p>

卧雪轩的隔间内，当地的炭火盆烧着通红的炭火，热气熏暖了整个隔间。</p>

顾雪甄坐在窗下看《吕览》，顾雪窈则在罗汉床上，靠着引枕，吃着蜜饯，翻着一本话本子。</p>

顾雪昭在矮几上打着香篆，她不时抬头，蹙眉望着窗扇。</p>

顾雪窈被话本子的故事逗得咯咯笑起来，抬头想要告诉两个姐姐，却见顾雪昭手中虽填入香粉，目光却落在窗扇上，她也跟着看过去，“二姐姐，你在看什么？”</p>

“这天太冷了，山上只怕会更冷，也不知廉……公子和那些灾民如何了？”</p>

顾雪昭收回目光，往顾雪甄那边看了一眼。</p>

她在顾雪甄面前提起廉重夜，总觉得有点心虚。</p>

提到灾民，顾雪窈飞扬的眉眼也耷拉下来，她手撑在矮几上，手掌托着小而尖的下巴，“山上的灾民至少还能遮风挡雨，还能吃得上饭，流落在外头的灾民，可怎么办？”</p>

顾雪甄从书上抬起头，望着因下雪透着白光的窗扇，“若无官府出手，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p>

顾雪窈拧着眉，“都是大夏的百姓，官府为何不帮他们呢？”</p>

“谁知道呢。”顾雪甄翻了一页书。</p>

书上的铅字在她眼前工整地排列着，她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p>

是啊，官府为何不帮这些灾民呢？</p>

顾雪昭打好香篆，点燃了，放到顾雪甄的案台边，“长姐，这是雪中春信香，里面有白檀，能宁气安神。”</p>

顾雪甄靠近轻嗅了两下，“香气清雅，不是很甜腻，带了一点清冷之意，闻着很舒服。”</p>

顾雪窈丢下手中的话本子，过来深深吸了两口，忙又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我怎闻不出长姐说的那种香气？”</p>

顾雪昭掩嘴轻笑，“闻香，不是这样闻的，不能用猛劲吸入，得这样……”</p>

她示范给顾雪窈看。</p>

许娘子进来，看见三姊妹在一处，笑道：“二姑娘三姑娘也在啊，好热闹。”</p>

顾雪昭知道她是找顾雪甄有事，停下示范的动作，携顾雪窈到罗汉床那边去，“我们先看看话本子。”</p>

许娘子到案台旁，对顾雪甄道：“大姑娘，顾大娘来找您。”</p>

“你怎么说的？”顾雪甄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