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绿竹中的那两间古朴小屋，清冷安静。</p>

安静得让人不敢近前。</p>

顾雪窈脚步慢下来，手也反过来紧紧地抓住顾雪甄的手。</p>

顾雪甄抬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颜一笑，带着她走进去。</p>

云岫在屋檐下站立着，顾雪甄对她道：“我和雪窈，冯管家他们来请母亲去小祠堂。”</p>

云岫进去回禀，不一会出来道：“大姑娘，三姑娘请进。”</p>

顾雪甄和顾雪窈进去，冯平他们在廊下垂首等候着。</p>

顾大娘子还是在正屋旁的那间小屋子，面对着佛像，盘腿而坐，手持一卷佛经。</p>

顾雪甄和顾雪窈给她郑重行礼，顾雪甄道：“阿娘，我们去小祠堂给父亲上香，请您一起过去。”</p>

香案上的香炉插着线香，轻烟袅袅，香炉后的三尊佛像，垂眸悲悯地望着面前三人。</p>

顾大娘子没有答复顾雪甄，屋里一片静寂，线香顶端燃烬的香灰掉落在香炉中，似乎都能听到声响。</p>

顾雪窈简直都不敢呼吸了，生恐自己的鼻息会打破屋里的沉寂。</p>

不知过了多久，线香上的轻烟晃动起来，接着听到书页翻动的刺啦声。</p>

“我不去。我说过，他的事，不要来打扰我。”顾大娘子冷漠地声音突然响起。</p>

顾雪窈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想抬眼去看，目光刚移到顾大娘子身下的蒲团，又慌忙收回来。</p>

“是，那我们先过去了。”顾雪甄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顾雪窈出来。</p>

廊下的冯平正眼巴巴地往屋里望着，见顾雪甄姊妹出来，他掩不住的满脸失望。</p>

待离开迦境庐后，冯平虽已知道结果，但还是不甘心地问道：“大姑娘，大娘子还是不肯去给老爷上香吗？”</p>

顾雪甄默了默，道：“阿娘她身子不太舒服，不能出来吹寒风。”</p>

冯平如何不知这是她给顾大娘子找的借口，他沉默了片刻，长长一叹，声音极低地说道：“这么多年了，大娘子还是不肯原谅老爷，老爷临终前，一直念着大娘子……”</p>

顾雪甄听得见他的话，她仰着头，望着前边灰蓝的天际。</p>

连日的阴雨被大风吹走，日头出来了，隐在薄薄的云雾后，模模糊糊的，瞧不太真切。</p>

于父亲而言，他就是被云雾笼罩的日头。</p>

他对母亲的情意从未变过，但隔着太多不能言说之事，他的情意变得模糊，变得不再让人相信。</p>

顾雪甄盯着那模糊的日头，不禁想着，若是自己处于母亲的位置，面对爱人的欺瞒，她会原谅吗？</p>

顾雪甄想了许久，突然自嘲一笑。</p>

她都没有爱人，为何要想这个问题？</p>

前面就是小祠堂的路口，顾雪昭和顾之寒早已等着。</p>

顾雪昭今日也是盛装打扮，披着月色遍地锦白狐狸毛斗篷，中间露出一点茜红牡丹织金云锦广袖。</p>

斗篷上围脖的风毛将她小而尖的下巴包裹了一半，那张明艳的脸更引人注目。</p>

“大姑娘，我去前面让掌柜们准备着。”冯平道。</p>

顾雪甄点点头，同顾雪昭她们一起往小祠堂走过去，沈雁和管事娘子跟着她们，冯平和时安则走向前边的岔路。</p>

小祠堂位于大宅僻静之处，有甬道接入，两侧种着松柏。</p>

小祠堂里头只供着顾雪甄的父亲顾成均的牌位，牌位前供奉着三畜，鲜果茶酒。</p>

顾雪甄她们在门前解下斗篷给跟随的丫鬟拿，再依次进入。</p>

许娘子她们先上前，从香案上取了线香点燃，再交给顾雪甄她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