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公子。”她仰头叫道。</p>

廉重夜个子高，又站在书局店门前的石阶上，得低下头才能和她说话，“表姐，什么事？”</p>

军人走路整齐的脚步声已近在身后，顾雪甄问道：“你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话本子吗？”</p>

万一有人认出他，势必连累姨父一家，她要竭力不让这个万一出现。</p>

今日的雪不大，细小的雪轻飘飘的洒落，有零星几点落在顾雪甄的观音兜上，那几星白在深蓝锦缎上尤为醒目。</p>

就如此刻她在雪中扬起的小脸。</p>

许是心中紧张，她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却不知她如雪般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意，更兼她脸颊处抹了胭脂，那红意仿似从胭脂蔓延开来。</p>

就像荷塘中绽放的荷花，粉白的花瓣舒展着，立于清涟之上，引得人目光灼灼。</p>

宋临川原想问她为何又问起话本子，转头陡然见到她罕有的清艳，怔了一怔。</p>

正对着她泛红的小脸的廉重夜，凤眸缈暗，也是有一瞬间的安静。</p>

那队军人走到了顾雪甄身后，军人旁边的内侍监往书局看过来。</p>

书局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低着头和身前的女子说话，另一个在旁边看着。</p>

有个内侍监举着一张画纸，看着画纸上画的人脸，再看看那个男子，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他放下纸，转头去查看道路另一侧的人。</p>

那队军人从顾雪甄身后经过，手中的枪戟泛出的寒光映入廉重夜眼中，他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微微弯起，“不知表姐喜欢看什么样的话本子？鬼神志异，还是才子佳人？”</p>

顾雪甄的注意力一直在身后的脚步声。</p>

她听着那些脚步声从身后远去，绷直的腰背慢慢松缓下来。</p>

她吁了一口气，转过头，望着远去的军人和内侍监，“我想起刚才买了好些，待我看完再请教廉公子。”</p>

她说完，转身往马车走去。</p>

她突然走开，廉重夜一下没反应过来，笑容一凝，回思自己说的话，疑惑地问宋临川：“表姐好像生气了，我方才说错话了吗？”</p>

宋临川发现顾雪甄一直留意着那队军人，已然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p>

他拍了拍廉重夜的肩膀，“你别多想，表姐只是怕你遇到故人，走吧，我们去百味楼。”</p>

廉重夜眸光微闪，凝滞的笑又徐徐展开，只是笼在纷扬的细雪中，那笑容也冷了几分，“只怕是连故人，也认不出我来。”</p>

三人上了马车，顾雪甄依旧沉默着。</p>

廉重夜和宋临川说话，目光却不时瞄向顾雪甄，似乎有话想说。</p>

待马车停下，宋临川先下了马车，顾雪甄正要起身，廉重夜叫住她：“表姐。”</p>

顾雪甄回头看他。</p>

“多谢。”廉重夜朝她拱手行礼。</p>

“廉公子不必谢，我也是为了姨父姨母。”顾雪甄向他颔首，提起斗篷下摆，弯腰走出车厢。</p>

廉重夜笑容慢慢淡去，还举在身前的手，手指蜷缩起来。</p>

白日的百味楼，少了金灿灿的烛光加持，没有暗夜里看着那般光彩夺目。</p>

但在大红的店门中，彩帛帘幕后，有细细的笙箫之乐，女子婉转的歌喉，夹杂在猜拳声，嬉笑声中，随着店中热烘烘的暖气冲出来，还是彰显了百味楼的繁华。</p>

沈雁抬头往楼上歌声传出之处望去，“百味楼也有歌姬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