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拉提剥羊的速度很快，开膛也很快。老黄拿过来个盆，李龙帮着波拉提把羊的内脏都掏出来，勉强装在盆里。老黄咧着嘴，露出大黄牙，很开心。</p>
“好了，”波拉提把这个羊弄完，对李龙说道：</p>
“我回去了。后面如果还有的话，我来找你。刚才嘛，蛇咬的地方我已经给卸掉了，那一截你们还是不要吃了，噢？”</p>
“嗯，我知道了。”李龙点点头。</p>
波拉提抹了抹额头，那里有细密的汗珠子，他把刀在羊皮上正反抹了两下，然后收进腰间刀鞘里，过去到马那里，翻身上马，扯着缰绳转了半圈，小跑着离开了。很快，马的速度放开，消失在了山谷的尽头。</p>
羊的内脏扒了，整个克郎子放在羊皮了，李龙掏出自己的刀子，把一条后腿卸下来提着交给旁边的谢运东：</p>
“运东哥，这条羊腿留在这里你们吃。今天晚上让老黄哥炒一顿杂碎，剩下的我要带走。”</p>
“好好好。”虽然有点不太明白这羊的来历，但能吃到新鲜的羊肉，没有人不开心。</p>
李龙去老黄那里拿了些盐，在羊肉上面抹了一下，以避免有虫子过来。内脏这些老黄已经切了一部份去炒了。李建国则放下了编抬把子的活计，过来帮着把肚子肠子洗了。</p>
李龙把羊肉羊皮什么的放到拖拉机车斗子里，然后过去给大哥帮忙。</p>
“这羊咋回事？”李建国边翻肠子边问道。</p>
“让蛇咬了。大哥你也知道，他们不吃这样的。这蛇咬的肉又没啥问题，我就给买下来了。”</p>
“嘿，多少钱买的？”</p>
“十块。”</p>
“算便宜了。不过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少损失了，怪不得那个波拉提会主动帮着剥皮哩。”李建国笑着说，“这样的事情不多吧？”</p>
“不多，有些牧民碰到这样的事情，那羊就扔掉了，不一定能让咱碰上。”</p>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就把肚子肠子给翻了。老黄这边已经切了一些杂碎炒了起来，其他人也都挺开心。能够吃到新鲜的肉，能够加餐，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好事。</p>
李龙把肠子肚子拿过去放羊皮上抹上盐准备带回去。其实他是想留一些的，李建国摆手说算了。意思是他带回去还能换点钱，留在这里不会产生什么经济价值。</p>
说起来李龙隔三岔五的就带着一些肉过来，编抬把子的这些人伙食算是非常好的了。按李建国的说法，以前生产队的时候，副业队过来干活的人，那回去基本上都是面黄肌瘦的。好在能挣到钱，大家也没啥意见。</p>
现在倒好，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在家里也没在这里吃的好。</p>
条件太好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条件提上去容易，后面要放下来，这些人八成是会有意见的。</p>
升米恩斗米仇可不只是说说。</p>
所以多的东西，李建国还是让李龙拿回去。自己真金白银买的东西，让大家吃一顿就行了，没必要都拿出来做人情。</p>
李龙没好意思说这抬把子一个就能挣四块钱，他想等全部编完结完账，到时再给李建国说。反正他肯定是不会抽大哥的钱的。到时李建国应该能挣个千把块钱。</p>
所以对李龙来说，十块钱的羊肉哪怕全放在这里也不算啥。</p>
当然，他也知道账不是这么算的，如果换个人接到这个活，说不定抽成比他还狠。</p>
弄完这些，李龙就去检查验收抬把子，把数目登记好，让人签了字，把编好的放到大堆那里。</p>
那边的抬把子也是分开堆放，每一百个一堆，好点数。现在已经有七堆，第七堆虽然不够一百，但也快了。</p>
很快，菜炒好了，老黄喊了一嗓子，大伙过来吃饭。这时候孙家强也提着袋子回来了。</p>
前几天李龙都是早上来，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去挖贝母了，两边见不着。所以这一次看到李龙过来，孙家强也挺开心。</p>
他献宝似的从自己的地窝子里提出来两大袋子贝母。</p>
“哟，这么多！”李龙有些意外，“你这挖贝母的效率越来越高了啊！”</p>
“那是。这里也没人查，我挖着安心。附近贝母沟不少，加上老黄哥饭做的也好。”孙家强笑着说，“我也不需要和别人一样得自己做饭，时间多了一些，挖的自然就多了。”</p>
道理是这个道理，李龙笑了。</p>
“我今天没带秤，这个就只能给你估算了。”</p>
“没问题，我相信你。对了，我的瓶子酒喝完了，你带酒了没有？”孙家强问道。</p>
“拿了一笼子，咋，你还要？”</p>
“要啊。”孙家强小声说道，“我有点低估你这些老乡的酒量了，你给我带的瓶子酒，不够这些人喝一顿的……下次多带几瓶？”</p>
“行。这一笼五升，够喝一些时候了，也别喝多，注意着点。”李龙从车斗子里提出笼子酒递给他，“你这两袋子，我来估一估。”</p>
两满袋子贝母，加今天的八公斤多，孙家强的贝母一共是四十九公斤。</p>
“给你算五十公斤吧，不过说实话，再有两天我不来，你这些贝母该发霉了。”李龙把贝母倒进自己的袋子里，翻看了一下说道，“你咋就没找个抬把子晾一晾呢？”</p>
“嘿，没想起来啊。”孙家强反应过来，“就是啊，有这么多人在呢，我借个抬把子，把这贝母晾着多好！”</p>
孙家强要了一百四十块钱，剩下的钱他换了酒，还让李龙明天过来的时候再带点其他的生活用品。</p>
等他们两个这边弄完，那边其他人都已经打上饭围一圈开吃了。老黄给两个人留着菜，苞谷面贴饼子和炒杂碎，还有野菜汤。</p>
“大家伙，今天我的酒到了，”孙家强高声说道：“前两天咱们没喝过瘾，今天来来来，想喝了自己倒，只要不醉不耽误明天干活都行。我年纪小，就不喝那么多了，陪大家喝两杯，这五升酒就放这里了。”</p>
孙家强话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笑着开了口，大都是在说孙家强算是儿子娃娃，大气，爽快。</p>
李龙一边吃一边笑着看着热闹的场景。今年编抬把子过来的人就相对和谐不少，没那么多杂事。再加上有个外人在，队里人就算有点啥不愉快的，也都化了，不想在外人这里丢脸。</p>
当然他们也清楚，去年有些人犯事了，今年就没过来了。现在每天编多少抬把子都是登记着的，一天挣的钱能顶一个学徒工一个月的，谁要想不通还搞事情，那真就是勺娃子了。</p>
吃过饭，李龙和大哥说一声，又和其他人摆摆手，摇着拖拉机就往木屋而去。他只喝了一小盖子酒，没啥反应。这时候孙家强他们还在喝着。天已经暗了下来，干活是不会再干活了，今天算是一个小休息，每个人都很放松，欢声笑语响在山谷中，有人还唱起了戏。</p>
其实这个年头，这些个年龄段的人，八大样板戏大都会唱一些，比如《红灯记》，比如《沙家浜》等。那个事件过去之后有两年没人唱，但现在已经没啥了，著名的段子其实有些是张口就来的，干脆就着酒唱了起来，颇有些豪迈的感觉。</p>
李龙就听着歌声越来越远，然后他的拖拉机迎着风，打着大灯，一路向着木屋而去。</p>
有灯，一路上还碰到不少小动物。这些小动物大都是夜间觅食，看到车灯听到动静也是很惊慌。</p>
到了木屋这里，没什么动静，想来就算有人要换贝母，看不到拖拉机，也就离开了。</p>
李龙熄火后，在夜色中要把车斗子里的羊肉给处理了。主要还是卸成好些块子，放大盆里泡着。剩下的杂碎同样处理。晚上凉，泡在凉水里能保持不坏，明天早上再处理吧。</p>
毕竟吃饱了之后，胃和大脑争着供血，那脑子就不是很清醒，想要睡觉。</p>
一天天都在忙碌中渡过，李龙倒也不会主动去做超负荷的工作。既然可以明天干，现在外面也没灯，那就休息吧。</p>
第二天一早，李龙起来放水，看到有人已经等在外面了。</p>
对于这些人这么早过来卖贝母，李龙并不意外，他熟练的上前称了贝母，问对方是要钱还是要物资。</p>
二十一公斤的贝母，不是小数字，那个人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决定还是要六十块钱，剩下的三块钱，换一些芝麻饼。</p>
现在是贝母季，挖贝母的人也知道要节约时间，能不做饭就不做饭，节省了时间就能多挖一些贝母。</p>
李龙留了个心眼，给对方钱之前，把贝母倒进了编好的抬把子里，然后发现这些贝母都是新鲜的，没有自己之前洗过的。</p>
不是他。</p>
把钱和芝麻饼给了对方，那个想了想，又抽出一张十块钱的，问李龙有没有熟的风干肉想换一些。</p>
李龙给他找了五块钱，拿了三块风干熟肉。一公斤熟肉变成风干肉可能就只剩下三百克，所以风干肉的价格要高一些。</p>
这人离开后，李龙架好炉子，熬上粥，然后开始洗那些贝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