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朝廷初建之际,局势波谲云诡,风云变幻。彼时,李自成的大顺军于西面占据着湖北襄阳、荆州、德安、承天四府;东面则进迫淮河流域,大有席卷之势,对南明政权构成了巨大的威胁。</p>
史可法、马士英等南明重臣审时度势,针对当时严峻的军事形势,做出了扼守武昌至南直隶一带的战略部署,企图以此构建起一道坚固的防线,抵御大顺军的进攻,守护南明的疆土。</p>
然而,随着清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占领京城畿辅,大顺军无奈西撤,全国形势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p>
大顺军西撤之后,李自成在山东、河北等地精心建立的大顺地方政权如大厦将倾,被明朝官绅纷纷颠覆。这些官绅心怀旧主,趁大顺军撤离之机,迅速组织力量,发动叛乱,力图恢复明朝的统治秩序,使得这些地区陷入了一片混乱与动荡之中。</p>
清军占领了北京附近地区后,以多尔衮为首的满洲贵族第一次颁布了“剃发令”,要求全国官民剃发,以示归顺清廷。该项政策犹如一把利刃,刺痛了京师附近居民的心,令他们惶惧不安,仿佛末日来临。许多地方民众义愤填膺,揭竿而起,纷纷反对清廷的残暴统治,他们不愿屈服于清廷的高压政策,以热血与生命捍卫自己的尊严与传统。</p>
三河、昌平、良乡、宛平、大兴、霸州、东安、武清、漷县、天津等地盗贼千百成群,他们趁乱而起,四处劫掠,致使京师附近地区秩序大乱,甚至连京师所用的西山煤炭也因为道路阻隔无法运入城内,京师的正常运转受到了严重的影响。</p>
整个京师内外百姓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盛传清军将有屠民之举,一场可怕的灾难即将降临。多尔衮等清廷统治者虽一再辟谣,试图安定民心,然而民众的恐慌情绪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平息。同时,清廷派兵遣将对各地的叛乱进行残酷扫荡,在辇毂之下,盗贼一旦被捕获,无论少长,皆尽置于法,甚至连老稚不能弯弓操刃者也滥加屠戮,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使得京师附近地区笼罩在一片血腥与恐怖的阴影之中。</p>
在这种动荡不安的情况下,清廷自身亦面临诸多困境,需要一段稳定自己在京畿地区的统治并养兵蓄锐的时间。而大顺军扼守山西,犹如一道坚固的屏障,清廷有所顾忌,不敢轻易以主力南下,生怕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p>
因此,畿南、山东和豫东地区在两三个月里处于近似权力真空的局面,变成一片无主之地,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局势微妙而复杂。</p>
在三方对峙的微妙态势下,大顺政权已无力东顾,其势力范围急剧收缩,这一广袤地区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南明和清方激烈争夺的焦点。</p>
这个情况对于当时的弘光朝廷而言,本应是天赐良机,极为有利。因为畿南、山东、河南等地的官绅发动叛乱,颠覆当地的大顺政权,皆是打着恢复明室的旗号,其心向明廷之意昭然若揭。弘光朝廷本应抓住这一有利时机,果断出兵北上,趁势尽量扩大自己的统治区,将这些地区重新纳入大明的版图。如此一来,既可以凭借广袤的领土与雄厚的人力物力资源,有效防止清军南下,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也不失为一种自强之道,能够重振大明的声威,提升军民的士气与信心,为南明政权的稳固与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p>
然而,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史可法、马士英等弘光朝廷的重臣们却犹如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裹足不前,一味株守江南,错失良机。</p>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自万历末年以来,明廷在同满洲贵族的漫长征战中屡遭重大失败,元气大伤,阴影笼罩。弘光朝廷尚未开战,自身便已怯敌畏战,就如那惊弓之鸟,丧失了应有的勇气与斗志。另一方面,所谓的江北四镇,虽看似兵多将广,实则外强中干,其战斗力实在是孱弱不堪。如高杰、刘泽清之流,更是在面对大顺军时望风而逃的败军之将,如此怯懦之辈,又怎敢与如狼似虎的清军对战?其畏敌如虎的心态,使得弘光朝廷在军事上毫无作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机会从眼前溜走。</p>
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是,弘光朝廷上下几乎全都沉浸在一个虚幻的美梦中,妄图借用满洲贵族的兵力扫灭流寇。</p>
“联虏平寇”这一荒诞不经的策略可以说是弘光朝廷对外的基本国策。当然,此政策并非首次提出,早在崇祯年间,杨嗣昌任兵部尚书时就曾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建议,拟同清方达成和议,每年输送白银、缎帛等物,清方则以少量人参、貂皮之类以互市名义回报,然后集中兵力扫除流寇。可到了弘光朝,有人在此基础上变本加厉,提出了“联虏平寇”,幻想着通过和谈,借清廷之手消灭大顺,坐收渔翁之利。</p>
甚至于吴三桂降清,联军击败大顺军,占领北京城这一事件,竟被弘光朝廷认为是吴三桂借清兵击败“闯贼”,收复神京的“功在社稷”的义举。吴三桂的引狼入室之举,竟然在弘光朝廷的决策大臣中被认定为一大快事,他们皆主张应尽早联系吴三桂,借清军之力共灭流寇,全然不顾此举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犹如饮鸩止渴,自掘坟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