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檐弯腰进来，挡住了身后的光，下一刻，那石门竟自动关上，连最后一丝光也没了。</p>
他走近来，感觉他的衣角拂过她的，他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温和镇定，倒是消了人几分忐忑，“姑娘，让我在前罢，此处伸手不见五指，难免危险。”</p>
夭枝修炼多年，自然夜能视物，不可能让他在前面，“你不通武，自然不能在前面，你小心跟着我，莫要摔着。”她看了眼宋听檐，他依旧面色平静，没有一丝害怕和忐忑。</p>
这般平静清心，哪是凡人会有的，便是他们神仙都有喜怒哀乐，他一个凡人反倒看不出情绪。</p>
简直是打她的脸。</p>
夭枝当即端正神色，颇为严肃转身往台阶下走去。</p>
这台阶很是狭窄，一脚踩下去，只有后半脚掌能落地，前半脚掌乃是悬空，稍有踩空就可能失衡滚落而下。</p>
“小心……些！”她话音刚落，踩下去一脚，竟踩塌一个台阶，直接往后仰去。</p>
她反应极快，条件反射当即随手拽去，连带着走在身后的人一道倒去。</p>
夭枝自不可能让自己伤到，亦没感觉到疼，只感觉身下一片坚硬温热，触碰到他衣襟的鼻间，男子清冽干净气息还带着浅淡的檀香。</p>
她确实是不疼的，因为她有人肉垫子。</p>
只这人肉垫子有些娇贵，不知压死了没？</p>
她颇有些着急，伸手顺着他的衣领往上，摸到了他的脸，“没死罢？”</p>
她本想去探他的鼻息，手的动作比她思绪快，不察觉往上便摸到了他唇瓣，温热柔软。</p>
她心紧了下，莫名感觉被烫了下，快速收回手。</p>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抓住，拉离了他，他声音微低，显然是摔着了，“再不起来，应当会死。”</p>
夭枝惊讶出声，连忙往旁边一移，坐在他身旁。</p>
宋听檐半坐起来，似乎还没缓过劲，显然是摔得不轻，这处台阶又陡又斜，边角做的又锋利，这般两个人的重量倒下去，没断几根骨头已经算是运气好。</p>
夭枝难免愧疚，“宋公子，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台阶塌了，你会信吗？”</p>
宋听檐在黑暗中闻声看来，揶揄道，“这么说，夭姑娘还曾有过故意的时候？”</p>
夭枝一噎，不管是人还是仙，护着自己总是本能，更何况她这么惜命。</p>
她故作听不见，避重就轻含糊道，“自然都不是故意的。”</p>
她伸手扶他，感觉他的体温好像透过衣衫传到了她的指间，莫名有些烫人，她微微松手，只感觉太过近，连彼此间的呼吸都听得那般清楚，黑暗之间仿佛就在耳旁。</p>
她不知该扶哪处，伸手拿过他的手，下意识在他手背上摸了一摸，果然还是玉骨，摸着温凉且滑，树很喜欢，爱不释手，“宋公子，你哪处疼，我替你揉揉罢？”</p>
如此行径，形同无赖调戏，趁机占取便宜。</p>
宋听檐感觉她温软的手在他手背蹭来蹭去，很是流连忘返。</p>
他慢慢抬眼看去，黑暗之中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窝在他旁边占便宜，那日雨夜的情形似又重现。</p>
这些日子，她没露出过马脚，他倒忽略了头一回见她，她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事。</p>
夭枝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在黑暗之中转头看来，视线落在她面上，似说不出话。</p>
夭枝见他无言，她心中一惊，当即凑近去看他，担心至极，“怎么了，你要死不成？”</p>
如此言辞，形同无赖占了便宜，还要嘴上反问威胁，着实猖狂。</p>
宋听檐微一扬眉，看向她。</p>
夭枝凑近之后，只觉得他身上的男子清冽气息传来，竟似雪山上雾凇干净之感，叫人神往。</p>
她这样的盆栽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气息，她往日修行之时，其实一直很羡慕小花精怪，他们身上皆有香气。</p>
且那清香，清冽雅致，闻之心旷神怡，叫树分外喜欢，但宋听檐好似不是这种，他似乎是身上自带的男子清冽气息，不同女子，闻之只觉干净清爽想靠近。</p>
她看着宋听檐，不由由衷感慨道，“你身上好香，怎么来的，是体香？”</p>
宋听檐：“……”</p>
这又是调戏，又是威胁的，难得叫一进退有度，温和有礼的贵家公子不知说什么。</p>
他抽回手，拉过衣袖，平静道，“夭姑娘安分一阵罢，我也好多活一阵。”</p>
夭枝彻底说不出话来，她总感觉他话里话外都有些许不经意的毒舌，和他这般温润如玉的做派着实不搭。</p>
她见他不答，隐隐有些失望，就像她问小花精怪，能不能将它们的花瓣碾成汁，做成香涂在自己身上，惹得那些小花精怪骂了她三个月，还找掌门告了状，说她一棵树竟丧心病狂至此，毫无道德感可言。</p>
夭枝不明其意。</p>
掌门慢慢悠悠告诉她，做树也要有礼数，这般直接问是有失礼数的，太冒犯它们了。</p>
后来，她便明白了，那就不问直接取，这样就不冒犯了。</p>
再后来，小花精怪哭得有些惨，她才在师兄的科普下，知晓花朵乃是它们的生殖器官，是进行结合繁殖的地方。</p>
她……确实太冒犯了……</p>
也不知现下宋听檐为何避而不谈，她也冒犯到他了？</p>
台阶许久未曾有人走动，石质已然松散，塌了一处之后，乱石滚落下去，一会儿便没了动静，这密道应当并不长。</p>
宋听檐站起身，正色道，“走罢，应当快到了。”</p>
夭枝有些疑惑站起身跟着他往下走去，这一回他们走得小心，台阶未曾再塌陷，走了没一阵，果然便到了台阶尽头。</p>
前面是一道石门，依旧是那古怪的图案。</p>
宋听檐伸手过去，碰到了前面的石门，眼前漆黑一片，他看不见，“前面是什么？”</p>
夭枝都忘了凡人在此处，恐怕是伸手不见五指，她开口道，“是一道石门，上面图案和外面的石门一模一样。”</p>
宋听檐闻言触上石门，在西北、东南位置微微摸索，很快摸到西北方位的木头，将其拉出一节，又按下东南凸起石子，石子陷落石门。</p>
石门片刻之后出现声响，微微转动。</p>
夭枝顿住，如果不是他去摸这石头，她还以为这只是一颗石子，且这样的装饰石子到处都是，“你如何知道是这一块？”</p>
宋听檐温和解释道，“我幼时在书上略看过些机关术，这里的机关极为浅显，并不需要细思，石门上面图案取自星辰，古书有记，北斗九星，七见二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