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黄袍，筹划</p>
大盛。</p>
东境。</p>
在火烧坞城，西齐大败之后，无奈之下，东庆的大军也只得陆陆续续撤退。</p>
作为中原正统。</p>
无时无刻都要面对着群狼环伺，哪怕只是留一滴血，它们都会立马逼近，一旦发现真的受伤，就会群起而攻之。</p>
好在，名为“中原”的巨兽虽然流血，但仍旧保持着战斗力，使其不得不放弃。</p>
武圣秦修海率领着本部一万五千兵马撤退。</p>
行至峡谷处。</p>
先头部队忽地有人调转方向回来禀告：“将军，大事不好！吕、吕籍率领五千陷阵军，直接绕到峡谷前面，把路封死了！”</p>
“什么？！”</p>
秦修海瞠目。</p>
想要绕到峡谷前方，需要深入东境腹地，他们难道就不怕遭到围困，无法脱身进而全军覆没吗？！</p>
他们是吃准了大庆兵马撤退！</p>
真可谓是粗中有细，看起来是莽撞之举，实际上胸有成竹。</p>
督师府的人，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p>
“仙师！”</p>
秦修海把目光投向队伍中的修士，急切地问道：“那吕籍修炼邪法，日日夜夜祭炼，我们正面交锋必定不是对手，该如何是好？”</p>
哪成想。</p>
几名修士闻言之后，直接御剑逃走，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峡谷视野的尽头，直到山野之间陡然爆发出冲霄紫气把他们尽数击落，短暂的斗法声音之后，就彻底归于平静。</p>
不久之后，他们就看到一道魁梧如山岳的身形，踩着香火法器腾空而起，他一手拿着方天画戟，一手拎着人头，瞳孔当中紫光流转，宛若神灵。</p>
“尔等贼众，还不归降！”</p>
三师兄聂远骑着快马长驱直入峡谷，声音响彻云霄。</p>
至此。</p>
秦修海等人已然被前后包围，无路可退。</p>
沉默半晌之后，在锋刃和刀鞘的摩擦声中，他缓缓拔出长刀：“弟兄们，此乃妖人，归降死路一条，随我，突围——”</p>
落日余晖，紫气腾升。</p>
祭坛自储物袋中而出，大战结束之后，完成一场血祭。</p>
吕籍盘膝坐在祭坛之上。</p>
他的天灵之上，一尊神龛若隐若现，整个人七窍就好像是七个漩涡，把祭坛当中的血气尽数吸纳到体内。</p>
直到抽干之后，所有的异象才渐渐消散。</p>
吕籍缓缓睁眼，境界再度突破。</p>
他看着面前的神龛，听着怪异扭曲的窃窃私语，发出一声冷笑，猛然伸手将虚影捏碎。</p>
“大师兄。”</p>
三师兄聂远来到身边：“你不要紧吧？最近这段时间，邪祟要求的祭祀是越来越频繁了。”</p>
“无妨。”</p>
吕籍站起身，转移话题道：“大军路线如何，还能不能再找到合适的伏击点。”</p>
“再往前，势必会遭到围困。”</p>
聂远摇摇头：“而且京城兵部下了调令，让北凉军全部返回北境三州，并且……”</p>
“并且什么？”吕籍看出不对劲。</p>
“并且，还有单独给你的调令。”</p>
聂远继续说道：“让你亲自‘护送’小师弟进京养伤，不得有误。”</p>
“师弟。”</p>
吕籍沉吟起来。</p>
他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坞城的情况。</p>
这位小师弟不仅仅再次震惊天下，而且还在绝境之下突破到武圣之上。</p>
据说……</p>
宛如火神。</p>
“龙经。”</p>
吕籍的眼神有些复杂，最后按捺住所有，归于平静，开口说道：“师弟是觉得，凉州要出事儿。”</p>
“守孝期已满。”</p>
聂远拿出调令：“师弟他们再也找不到拒绝入京的理由，朝廷把我们全部调回去，又让你亲自陪同进京，只怕不是‘护送’而是‘监督’啊。</p>
“我最近担心的。</p>
“还是咱们这个小师弟，万一耍起脾气来，闹得大家都不好收场。</p>
“大师兄，你得回去看着，不能让他胡闹。”</p>
“既然如此。”</p>
吕籍唤来吸收香火的火烈马：“那我们就快动身，回凉州吧。”</p>
……</p>
北府营和镇标营，是为卧龙先生的两大亲兵营。</p>
由武圣范海凌协助，两人共同统领。</p>
此时此刻，也陈兵在东部边境。</p>
中军大帐。</p>
羽扇纶巾的许文才，正坐在书案前摇曳的烛光下，通宵处理一些军中杂务。</p>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恭恭敬敬的少年。</p>
少年时而研墨，时而递交文书，辅佐公务，也算是游刃有余。</p>
他名叫齐成，大概两三年前，被卧龙先生收为弟子，如今跟在身边，基本上是言传身教，心腹中的心腹。</p>
“这个人呐，有时候不能要脸。”</p>
许文才放下毛笔，遵遵教诲道：“想当年‘喻文泰’曾受胯下之辱，后来不也是成就一代‘兵仙’？</p>
“在想当年，许某我如果不是脸皮厚，到处混吃混喝，侥幸留得一条性命，直到遇见明主，又岂能有今日？”</p>
“先生所言，齐成牢记在心。”</p>
齐成躬身道。</p>
“孺子可教！”</p>
许文才欣慰地赞叹一句，而后又叹息起来：“这几场仗打下来，算是把举国粮草消耗个七七八八。如果不是陈将军赢了官渡，只怕是要全线崩溃。</p>
“饶是如此，北凉军的粮草供应也已经不足，十日之内，兵部必定让我们退兵。</p>
“粮草，是个大问题啊……”</p>
“连年征战，确实是透支严重。”</p>
齐成附和道：“而且朝廷去年颁布新令，从今年开始就要再加种半成灵禾，如今到处都在闹起义，虽然都闹不大，但也是个麻烦事。”</p>
“小成子啊。”</p>
许文才指着墙上挂着的舆图，话锋一转，说道：“上次我留给你的考题，琢磨的怎么样了？”</p>
“先生，小子不敢妄言。”</p>
齐成垂首，有些惶恐。</p>
那“考题”有些吓人，内容是假如他从凉州开始造反，该如何夺得天下。</p>
“怕什么！”</p>
许文才斥责道：“兵家就是要敢想，只有敢想，才能够不断磨炼提升领兵打仗的能力，似你这般畏畏缩缩，何时能成大才？”</p>
“那……小子就斗胆胡言几句。”</p>
齐成来到舆图前，正要开口讲话，外面就传来一阵嘹亮的声音。</p>
“圣旨到！”</p>
“许文才接旨！”</p>
“……”</p>
“圣旨？”</p>
齐成连忙道：“先生，快去吧。”</p>
许文才师徒二人来到帐外，就看到有一名太监双手托着橙黄色的卷轴，身后跟着四五名护卫，静静等候。</p>
“臣许文才。”</p>
“臣齐成。”</p>
“听旨。”</p>
两人撩开长袍，缓缓跪下。</p>
而后。</p>
那名监军太监才打开卷轴，尖细的声音格外洪亮：</p>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卧龙先生许文才屡次征战，建功无数，兢兢业业，实乃朝廷之砥柱，特此，封为武乡侯。”</p>
侯爵！</p>
齐成看向老书生，心中替先生高兴。</p>
事实上。</p>
当初许文才灭魏国本来就是天功一件，只是由于入朝为官时间尚且短，故而没有过度加封，如今数年下来，诸多功勋累积，虽然都不大，但是积少成多，也算是合理。</p>
封赏还没有结束。</p>
只听得太监继续念道：</p>
“另，加封为正一品特进荣禄大夫，就任‘凉州都指挥使司指挥使’一职，统领镇标、北府、洪泽三营，协助威武侯吕籍，共同治理凉州。”</p>
统领……</p>
洪泽营！</p>
“臣许文才，叩谢天恩。”</p>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许文才很是喜悦，叩首谢恩。</p>
等到流程走完之后，他才做恍然状说道：“刘公公留步，在下忽然想起来，那‘洪泽营’不是白袍陈三石本部亲兵，怎么交给我来统领？”</p>
“哦，这个啊。”</p>
刘公公解释道：“你无需多想，陈督师仍旧是督师，只不过接下来需要进京疗养，以后应该就是京官了，这可是大大的进步啊！”</p>
他没有过多赘述，简单告知情况后，就转身离去。</p>
“先生。”</p>
齐成小心翼翼地说道：“陈督师这次进京，是不是就不会再回边境？以后每逢战事，才会派他临时挂帅？</p>
“小子觉得，朝廷……</p>
“是在针对陈督师。</p>
“而且又下圣旨让先生去接管‘洪泽营’，分明是想激化你们的矛盾！也不知道是朝中哪个大臣出的主意，可谓是用心险恶。”</p>
他作为带在身边的心腹，自然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唯一一个知道卧龙和白袍之间非但没有仇怨，反而有知遇之恩的人。</p>
朝廷这般安排，摆明是想再度挑拨离间两人的关系。</p>
“先生，如何是好？”</p>
齐成的神色有些凝重。</p>
可他回过头，却看到自家先生的神色，非但没有愁容，反而是兴奋、严肃、决绝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p>
“传令！”</p>
许文才即便努力克制，声音也还是有些发抖：“我大军进驻凉州！”</p>
“先生？”</p>
齐成问道：“难不成真要照做？”</p>
“小成子，我们要做大事了！”</p>
许文才望着凉州方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行了，你按照我的吩咐去撤兵吧，临走之前，我还得去为大事准备一物。”</p>
“哦？”</p>
齐成甚至好奇：“先生可否透露一二？”</p>
“东庆丝绸，乃是异兽白玉蚕的蚕丝所制，光滑细腻轻盈无比，堪称天下丝绸一绝！”</p>
许文才摇头晃脑地说道：“临走之前，岂能不购置一些备用？”</p>
“丝绸？先生要做衣裳？”</p>
齐成更加困惑，不明白大事和衣裳有什么关系，不等再问，许文才就早已经消失在远处。</p>
……</p>
就在东庆边境的兵马退去以后，陈列在东境的北凉军，也井然有序地打道回府，加上许文才的两营，总共十四营兵马，二十余万人，分布在幽、凉、雁三州境内。</p>
十四营主将，基本上都接收到一封不同命令，按照兵部的部署，堵在幽、凉交界，凉、雁交界处，呈现出包围凉州的趋势。</p>
这十四营。</p>
分别是玄武营、朱雀营、白虎营、青龙营、天狮营、天狼营、镇标营、北府营、飞熊营、天策营、虎豹营、大戟营、安山营、洪泽营。</p>
孙象宗死后，北凉军格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保持着扩营之后的状态。</p>
天策营，主将虞林兴，中原人士，武将世家。</p>
玄武、白虎、天狮三营，由吕籍、聂远，外加上窦家川，各自统领一营，以吕籍为最高指挥。</p>
天狼营，主将管昕，京城人士，父亲是前任内阁老臣。</p>
飞熊营，主将顾永洲，中原人士，武状元出身。</p>
虎豹营，主将娄子正，京城人士，锦衣卫出身。</p>
大戟营，主将潘落，中原人士，曹家王族的姑爷。</p>
安山营，主将史玉宽，南方人士，曾经在镇南王手下任职。</p>
青龙营。</p>
本来是房青云和蒙广信一起统领，但是在房青云进京以后，立马又重新调来一名主将，名于和清，东部人士，出自世家大族。</p>
朱雀营。</p>
仍旧是荣滟秋和叶凤修为正副将领。</p>
二师兄程位，也还是在凉州都指挥使司任职，基本上没有实权。</p>
在大军途径幽州，准备进入凉州的时候。</p>
青龙营、朱雀营就被拦下。</p>
“兵部有令！”</p>
“青龙、朱雀二营就地驻扎休整，各个主将，进入凉州待命！”</p>
“你说什么？！”</p>
蒙广信勃然大怒，上前一把薅住太监的衣领子：“洒家的青龙营本来就是凉州驻军，不让我们入关是什么意思？”</p>
“蒙将军，这、这是兵部的调令，跟咱家无关呐！”</p>
太监连忙解释道：“你有什么意见，应该写折子给朝廷，就是打死咱家也没有用啊！”</p>
“和尚，放开。”</p>
荣滟秋出言提醒。</p>
蒙广信这才冷哼一声，把太监扔下。</p>
他们几人只身进入到凉州地界。</p>
“这是什么意思！”</p>
蒙广信几乎要把手里的佛珠捏碎：“北凉军十四营，我们总共才几营，这是真准备卸磨杀驴？”</p>
“老五，稍安勿躁。”</p>
程位盘算道：“守孝期已满，如此安排，十有八九，是让我们进京。”</p>
“进京？洒家死都不去！跟姓曹的住得那么近，洒家撞钟都觉得反胃！”</p>
蒙广信咬牙道：“朝廷要是非逼洒家进京，洒家就跟他们拼了。”</p>
“先回凉州一趟吧。”</p>
荣滟秋打断道：“算算时间，小师弟也该从邙山回来了，真要是进京，大家也要想办法互相照应。”</p>
……</p>
凉州。</p>
荒野间。</p>
从官渡回到凉州，洪泽营并没有急行军，而是一路走走停停，耗时足足有两个多月。</p>
长达五个月的修炼。</p>
陈三石也终于又到了洞开景神的瓶颈。</p>
他立于山林当中，小溪边的巨石旁边，龙胆亮银枪舞动之间，火光冲天而起，每每有烈焰接触到水流，便在“呲呲”声中激起阵阵水汽，白茫茫的一片，方圆百丈都水雾氤氲，好似变成人间仙境。</p>
人体三部八景二十四真。</p>
如今，上部景神已经全部开启，自然要开始洞开中部景神。</p>
随着灵珠中的灵气不断流入体内，再通过呼吸法和功法反馈给肉身，在陈三石的脖颈位置，有一点灵光若隐若现，他没有停下，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功法当中，彻底忘却除去枪法之外的一切。</p>
持续半个时辰后。</p>
终于。</p>
他脖颈处的灵光愈发耀眼，直到化作九色流光熠熠生辉。</p>
喉神！</p>
名百流放，字道通，长八寸，九色衣！</p>
【功法：龙经（真力初期）】</p>
【进度：62/500】</p>
如此长的时间，才开启下一尊景神，不知道突破至真力中期，要猴年马月去了，这个过程中，他估计《吞火决》的速度都能追上来一大截。</p>
修炼结束之后。</p>
陈三石就唤来千寻，追赶上大队伍。</p>
城门外。</p>
一名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她怀里抱着一只白毛异兽的幼崽，手上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童，在人群的边缘朝着远处张望着，时不时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更加清楚。</p>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他们的身后。</p>
马夫下车之后，司琴墨画立即上前放下马凳，掀开帘帐，恭恭敬敬地说道：“两位夫人，到了。”</p>
一袭红衣的孙璃率先下车，之后她又伸手，把穿着端庄长裙的顾心兰扶下马车。</p>
“溪溪见过大娘亲，二娘亲。”</p>
小姑娘抱着白毛异兽躬身一礼。</p>
“我家溪溪，真是越来越漂亮了。”</p>
顾心兰轻轻捏了下丫头水灵灵的脸蛋，后者有些脸红地低下头。</p>
“娘，我要找姨母！”</p>
陈渡河拽了拽母亲的裙角：“我要回家。”</p>
他口中的家，俨然是大庆皇宫。</p>
“这里才是咱们家。”</p>
顾心兰告知道：“一会儿你就见到你爹爹了。”</p>
陈渡河当场痛哭，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找姨母……”</p>
“你这孩子。”</p>
顾心兰颇为无奈。</p>
自从回到凉州之后，儿子就日日夜夜要回大庆。 她也只能欺骗地安抚道：“莫要再哭，明天，明天娘亲就带你去找姨母好不好？”</p>
然而不论怎么说，陈渡河就是哭个不停。</p>
“阿弟莫哭，阿姐等会还带你上山玩，好不好？”</p>
最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