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行驶在乔木村的路上。</p>
一辆四个轮的红色尼桑停在了苏阳家门口。</p>
尼桑在90年代还是稀罕物件，一个村都找不到一辆，是结婚嫁娶的排面。很不幸，苏阳的二姨家就有一辆二手尼桑，车身都掉漆了，斑驳的像牛皮癣一样，车子一发动排气筒跟发情的老公鸭没有区别。</p>
“大姐，在屋里忙活啥呢？”</p>
二姨蒋翠萍一下车就冲院里喊道，手里拎着半篮子酥梨，放在水井台上。</p>
苏老汉拄着拐走出来，挑起帘子看了一眼：“他二姨来了啊，这不是嘛天冷了，蒸点热乎馒头吃，你咋这时候过来了？有事啊？”</p>
蒋翠萍指了指井台上的酥梨，说道：“我去城里交梨去了，回来顺便给你们带几个尝尝。”</p>
苏老娘看着泛青的酥梨，个头还挺大的，正经的大酥梨，水分多齁甜，顺手拿几个放框里洗了几个。</p>
“今年酥梨的收成咋样啊？”</p>
“不咋样，一车也就一千多，连油钱都不够。”</p>
得！</p>
苏老娘心里暗骂一声，“我真该死啊，我问她这话做什么。”</p>
平时蒋翠萍闲的没事，就喜欢开车那四个轮的尼桑来家里显摆。还以为这次是好心送梨呢，没想到又喂一嘴巴豆吃，净听她放屁了。</p>
“阳子？阳子出来吃梨了...”蒋翠萍往屋里叫了一声。</p>
“她二姨别喊了，阳子去坑里采玉了，可能过几天才能回来。”</p>
蒋翠萍瞬间把眉头皱了起来，她宁愿相信猪会上树，都不相信苏阳会下坑采玉。</p>
“你说什么？阳子去坑里采玉了！”</p>
她到屋里看了一遍，果然没有人。</p>
“他咋滴了这是，平时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就知道喝那点猴尿，怎么今天下坑了呢？”</p>
“我家阳子是个好孩子，开窍晚，现在知道帮衬家里了。”苏老娘听到外人说自家儿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p>
蒋翠萍撇着嘴，拉着苏老娘的胳膊：“我说大姐啊，阳子什么性格你能不知道？我觉得这事不靠谱啊，他走之前跟你们要钱了吗？”</p>
“要了，要了一千。”</p>
蒋翠萍一拍巴掌。</p>
“哎呀，你们老两口挣钱也不容易，就指望着这几亩地，我大哥还拄着拐不能采玉，好不容易存点钱还给阳子败坏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p>
苏老娘将酥梨放下，有些气恼。</p>
“我看阳子这次是认真的，装备都买好了，天不亮就起床了，搁平时都睡到十二点，我信我儿子。”</p>
“行行行，就算是真的，你觉得他能采到玉吗？这起早贪黑的，天天累的跟狗一样，一个月能赚几个钱？”</p>
“要我说啊，还不如去我那果园当个保安，一个月三百，旱涝保收的，虽然富不了，但是稳定，这年头找个稳定的活干多难！”</p>
苏老汉听到这话，又卷起了烟叶，一抽一股气，很快传出了咳嗽声。</p>
“那能咋办呢，总比待在家里强，阳子想去试试就让他试试，他说了，要是挖不到货就老老实实找个活干。”</p>
“我跟你说啊，这都是你们俩给惯的，当初我家小羽跟阳子一起上学，要是你们管的严一点，现在估计跟我家小羽一块在银行上班了，我也不用老替你们家操心了。”</p>
苏老汉听这话，越听越难受，你这是来操心的吗，你不让我们家闹心就谢天谢地了。</p>
苏老娘也是一脸尬笑，掀开锅盖子，白色的水蒸气呼的一下冲到房顶，馒头的香味飘满了院子。</p>
“要不晚上别走了，留这吃个晚饭吧，刚蒸的馒头热乎着呢。”苏老娘立刻转移话题说道。</p>
蒋翠萍闻着香味咽了口口水，看着院子里的几只鸭子，开口道：“大哥，你们家这鸭子养了得一年多了吧，我跟你说这鸭子不能长养，时间长了肉柴不好吃....”</p>
苏老汉听出了这话意思，也没说什么，收起老烟杆拄拐朝鸭圈走去。</p>
“他二姨来了，杀一只吧。”</p>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对了，多放点辣椒。”蒋翠萍坐下来，看着朴素的院子。“大姐，你们还要不要鸡苗，回头我给你们送几只过来。”</p>
“不用了，养活物满地跑，满地都是鸡屎，你大哥干活不方便，还是算了。”</p>
“回头让阳子去我那看果园，我那园里掉落的果子到时候让阳子拉过来，让鸡鸭的去啄，保证长的肥壮。”</p>
苏老汉内心闷哼了一声，这是想把烂果子都找个地方扔吧，把家里当垃圾站了，这女人说话总是这么有水平，苏老汉算是服了。</p>
鸭子被蒸馒头的热水浇了一遍，苏老汉开会蹲在门槛上拔毛，这鸭子长的还不错，原本是想等过年杀的。现在为了给苏阳留个果园保安的后路，也忍痛杀鸭了。</p>
晚上九点钟。</p>
一辆面包车停在村里，几声狗叫，车灯熄灭，大家伙拎着背包从车上下来。</p>
“走了阳子，早点回去睡觉。”刘小成打着招呼，迈着步子往家走。</p>
苏阳应了一声，并没有回家，而是转身走向了村口的小超市。</p>
头一回挣到钱，准备去超市给二老买点东西，他们俩省吃俭用一辈子，别指望他们舍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p>
超市门口搭了一个简易棚子，里面依旧有两桌麻将，哗啦啦的搓牌声划破寂静。这是村里唯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几个人闲来无事搓一把，聊聊闲篇打发时间。</p>
陈大明磕着瓜子，双手拄在柜台上听收音机，乐的合不拢嘴。转眼一瞧，看到屋外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p>
屋外搓麻将的那些人看到苏阳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过来，忍不住打趣道：“阳子，你不是早晨去采玉了吗，怎么晚上就回来了？”</p>
“你这才出去一天就受不了了，有没有采到什么好宝贝，拿出来瞧瞧啊。”</p>
苏阳笑着没搭理，径直走向了超市。</p>
“哈哈哈...我就说他撑不了一天吧，咱的打赌还算不算，一包雪莲可不许赖账啊！”</p>
“那咋能赖账呢，我王赖子啥时候赖过账，不就一包雪莲吗，这包你拿去。”王赖子从兜里掏出半包雪莲扔了过去。</p>
“这他妈是半包，王赖子你想赖账是吧，大伙可都能作证啊。”</p>
“我买的时候拆开就是半包，谁坑人谁龟孙，不信你去问大明......”</p>
陈大明放下瓜子，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苏阳。</p>
“阳哥，你咋回来了呢？”</p>
“跟着村里去交货了，顺便回家了。”</p>
交货？</p>
“阳哥，你不会头一天就出货了吧？”陈大明瞪着眼珠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顺带手递了根烟。</p>
苏阳接过来拿起柜台上打火机点上，顺手装进了自己兜里，陈大明瞥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早就习惯了。</p>
“运气好出货了”，苏阳来到牛奶零食的货架上，指着一箱天山纯牛奶问道：“这箱多少钱？”</p>
“这箱二十。”</p>
“拿两箱。”</p>
“这银鹭八宝粥多少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