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召静静地站在益州营地那高高的台上。</p>
狂风呼啸而过,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划过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庞,带来丝丝刺痛。</p>
悲痛的情绪沉甸甸地积压在他的心头,任这凛冽的风如何肆虐,都无法将其吹散半分。</p>
他望着远方,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自责,心中不断的回想着。</p>
这一战,如果当时果断的选择撤退,等待着后勤军的到来,是不是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p>
这时,身旁的副将叶凌风走近,低声道:“将军,您也别太自责了,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兄弟们都知道您尽力了。”</p>
秦如召微微摇头,沉声道:“尽力?若我能更谨慎些,或许能少些伤亡。”</p>
叶凌风笑了笑。</p>
“老秦,不管怎么样,至少兄弟们打得很爽,我刚开始也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打。”</p>
“但我们如果后退了,怕是以后晚上睡觉醒来,都会给自己两个巴掌,当时为什么不打?”</p>
“陛下也说过,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普通士兵能死?我们三千营就金贵死不得吗?”</p>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p>
叶凌风看着秦如召认真的说道。</p>
营地中,三千营的将士们或坐或躺,姿势各异,</p>
但每个人都被一种浓厚得近乎实质化的沉重氛围所紧紧笼罩。</p>
那是战争留下的残酷印记,是无数鲜血与生命交织而成的惨烈后果。</p>
他们的眼神中,有失去战友的悲痛、对战争的恐惧,还有深深的怨恨,这些复杂的情绪如同鬼魅一般,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p>
三千营,陛下手中的杀器,全重甲配置。</p>
大唐的精锐之师啊!那三千名勇士,每一个都是从无数次战斗与训练中脱颖而出的精英。</p>
可如今,那八百一十九个兄弟在战场上骤然陨落。</p>
每一个名字,每一张曾经鲜活的面容,都化作了秦如召心中无法言说的伤痛。</p>
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兄弟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身姿,他们挥舞着武器,眼神中燃烧着无畏的火焰,怒吼着冲向敌人。</p>
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呐喊声,似乎还在他的耳边回响,可那些熟悉的身影,却已永远地倒下,只留下这无尽的回忆和伤痛。</p>
“兄弟们,我一定会把所有吐蕃人的头都砍下来祭奠你们。”秦如召在心中默默宣誓着。</p>
而那负重伤的一百二十二人,此刻正在营帐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p>
营帐里,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那些重伤的士兵们,有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被褥。</p>
有的肢体残缺,断手断脚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p>
整个益州的大夫都被紧急召集而来,他们在营帐间穿梭忙碌,额头满是汗珠,竭尽全力地救治每一位伤者。</p>
可即便如此,还是不断有人因为伤势过重,在痛苦的挣扎中渐渐失去了生命的光彩。</p>
那每一声减弱的呻吟,都像一把锐利无比的利刃,狠狠地刺痛着每一个还活着的将士的心,在他们原本就鲜血淋漓的心灵创口上,再添新伤。</p>
秦如召看着营帐的方向,心中满是愧疚。</p>
一名负责照料伤员的士兵跑来,满脸悲戚:“将军,又有两位兄弟……没能熬过去。”</p>
秦如召闭上眼,沉默片刻后道:“把他们和其他兄弟放在一起吧,到时候一起入棺。”</p>
轻伤的二百一十八人,虽然还能勉强行动,但他们的状态却令人揪心。</p>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哀伤与疲惫,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p>
那是对战友离去的悲痛,这些情绪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p>
受伤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在上马杀敌,亲手为兄弟们报仇!</p>
“秦将军,这次我们损失太惨重了,兄弟们……”</p>
一名满脸血污和尘土的三千营士兵,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秦如召身边。</p>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悲痛,眼中闪烁着泪花,那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似乎在强忍着内心的巨大痛苦。</p>
秦如召微微点头,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那线条坚硬得如同他此刻的决心。</p>
“是啊,这是我们的第一场仗,我从没想过,战争会如此残酷。”</p>
他的目光深邃而沉痛,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着战场上那惨烈的一幕幕。</p>
“这些兄弟,他们每一个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一起训练,一起生活,一起为了守护大唐而战。”</p>
“他们的牺牲不能白费!”</p>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p>
“吐蕃,必须要为他们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血债必须血偿!”</p>
他的拳头在身侧缓缓握紧,那紧握的力度仿佛要把所有的悲愤都融入其中,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泛白。</p>
益州的李都督为了支援松州,已将三万士卒全部派出。</p>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孤注一掷的防守行动,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益州乃至整个大唐边境的安危。</p>
秦如召深知其中的利害,如果松州失守,那么益州就会像一座失去了屏障的孤城,暴露在吐蕃的铁蹄之下,紧接着就会陷入被吐蕃大军长驱直入的危险境地。</p>
此时,那三万士卒想必已经抵达松州那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了吧。</p>
可秦如召也清楚地意识到,面对吐蕃倾巢而出的庞大兵力,这三万人不过是螳臂当车。</p>
但在吐蕃如潮水般的攻势下,根本无法改变眼前这严峻的战局。</p>
唯一的办法就是守住松州,拖住时间。</p>
只要能拖到李靖的大军到来,那才是吐蕃的死期,那将是扭转整个战局的关键。</p>
“希望那三万兄弟能多坚持些时日,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我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p>
秦如召在心中默默祈祷着。</p>
“将军,你说那三万人能撑住吗?”</p>
一个士兵满脸忧虑地问道。</p>
他的脸庞还带着些许稚嫩,那是未经世事的纯真,但此刻,这纯真却被战争的残酷染上了一层阴霾。</p>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那三万兄弟命运的担忧,仿佛已经看到了战场上那惨烈的厮杀画面。</p>
秦如召眉头紧皱,那两条眉毛就像两座小山般纠结在一起,他缓缓说道。</p>
“难啊,吐蕃兵力远胜我们,这三万士卒杯水车薪,而且他们也不是制式的军队,从未怎么训练过。”</p>
他的目光深邃地望向松州的方向,眼神中既有对那三万士卒命运的担忧,又有一丝期待的光芒在闪烁。</p>
“但是他们现在是希望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英勇无畏的战士。”</p>
“只希望他们能多争取些时间,撑到我们的后勤队伍到来,到时候,我们支援他们!”</p>
“他们也会死很多人吧?”</p>
士兵的语气有些低落,他的声音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微颤抖。</p>
秦如召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坚定。</p>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p>
“每一个牺牲的兄弟都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没人不难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