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星灿灿;
耕牛低吟,
老汉夜半号声幽幽,
最是亲恩乡愁厚且重,
终是梦里温柔,
醒来如旧,且饮酒。
苏省锡城大酒店,又是一场觥筹交错的酒局,沈墨恭敬的听着在座各位教育系统领导的胡扯,为了丫头上学,不得不低三下四的“请教”如何“简单”的进入更好的学校。谈笑间让丫头亲切的喊领导“干爷爷”、“干奶奶”,几杯酒下肚,一位麻脸副局惊喜的提醒:既然丫头喊“干爷爷”、“干奶奶”,那么沈总该喊“干爹”、“干妈”呀,沈总此刻当浮一大白。
沈墨这一刻突然发现那张微醺的麻子脸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心里不爽,脸上却非常熟练的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喜悦,举杯并稍稍的带着一点颤音说道:“到底是教育系统的领导,要不是小沈也念过几年大学,差点不知道‘浮一大白’是啥意思,哈哈,小沈实在是万分荣幸,托丫头的福,在此满杯敬‘干爹’、‘干妈’,祝‘干爹’、‘干妈’老骥伏枥,步步高升,继续在教育领域里为我们指点江山。”一杯白酒下肚,胃里有点翻滚,不动声色的运气压下,并在心里跟爹妈说声对不住,我永远是你们的宝宝,谁也抢不走,哎,又自然的扫过麻子脸,心中怨恨。
于是一声声干爹干妈的互动中,场面愈发亲切舒缓,昨天刚吵完架的老婆,此刻满脸堆笑,一边非常场面的跟我微笑互动一边跟‘干妈’轻轻说着临时想起来的悄悄话,‘干妈’还是不时的提声夸两句:“这个小沈倒是越看越不错,这个干儿子我认下了。”
呵呵,女人。
包厢门被推开,干妈的儿子小跑中双手合十,念叨着:“各位叔叔阿姨,不好意思,今天所有特别忙,来晚了,我自罚一杯”,然后倒了大半杯五粮液,又倒了一点红酒,又留下一小节空间加了一点冰疲卧槽,这进门的双手合十小动作,加上这杯非常花式的“罚酒”,沈墨顿时佩服无比,就是觉得这娃有点憨憨,微笑着等表演。
就在表演即将上演的时候,干妈一声大喝:“小峰,干嘛呢,你们派出所工作忙,胃都不好,这乱七八糟的混酒你可不能喝,伤胃的。”然后手一挥,“酒是还是要罚的,呐,这是你干哥哥,让干哥哥替你喝”。
沈墨的心情顿时五彩斑斓起来,内心呐喊:“我是观众呀,你儿子要嘚瑟,关我屁事哦,老子的胃就不怕伤?
呵呵,老女人。
最终沈墨满脸大气稳重的举杯痛饮这杯“乌龟王八蛋神经病白痴臭鱼块烂虾”酒,人生如酒,什么都有,然后开始安静的坐那“运功疗伤”,暗暗想为啥不会六脉神剑,稍微安慰的是酒好歹是自己花钱的,进了自己肚子,哪怕回头吐了也算过了一趟自己的肠胃,赚了。
酒局开始进入最后的闲聊阶段,诸如谁家儿子娶了谁家的女儿,都是混体制的,未来发展不可限量呀云云,唯独麻子脸副局兴趣泛泛,其女儿嫁个了苏省海城的乡下小子,深感悲哀,于是一贯坚持本地“产品”本地消化的领导们一番安抚:“外地人也有有出息的,你看我们沈总不就是海城的,照样娶了我们锡城的姑娘,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好呐。”沈墨默默评估了一下胃里的余量,果断的提杯道:“张局,这杯您得喝,小沈感谢您对我们海城女婿的关照”。于是众人附和声中,张局满脸幽幽的喝下一杯,沈墨内心暗爽,让你捣腾我乱认爹妈,该,hetui.
一场晚宴在停车场一两个回合的推让并最终都收下红包中圆满结束。
老婆开车,酒后沈墨同志按下车里的cd,《上了年纪的男人》随着歌手烟嗓音慢慢淌满整个车厢,沈墨打开窗点了支彩苏,老婆一贯的嗓门吼来,“没看到我和丫头还在车上?二手烟不要钱要命,成天就知道抽抽抽,怎么不抽死你呢?”,沈墨没有任何回应,猛吸了几口,扔掉烟,眼神慢慢涣散开,180的大个安静的缩成一坨,就这么缩在副驾上,后视镜里40岁的男人两鬓斑白,头顶稀疏,脑子里混杂着凤凰男娶本地女的苦逼家庭状态、在公司高高在上的训斥下属的样子,在老板面前努力的不露声色的迎合拍马屁的点头哈腰,沈墨觉的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人到中年,如果还有爱情和亲情,那么不是在洗浴就是在足浴,生活终于脱去了幻想,剩下的只是活着的责任。沈墨恍惚间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想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思来想去还想除了责任也就是责任,除此以外,还想也没有其他了。有时候坚强的心一旦被击穿,坍塌起来快的惊人。
沈墨又缩了缩身子,摇摇头扔掉胡思乱想,迷迷糊糊似乎睡着了,梦里面仿佛又听到老汉半夜耕地的号子声,夹杂着歌者的烟嗓,幽幽远远,幽幽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