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两步，站在光里，侧目回头：“讲。”</p>

“长公主的毒，至多解了六成，五轮解药，上月给过第三次后就再也没接上，这样拖下去不行。”</p>

李世背手而立，迟迟没说话。</p>

他望着屋外，只道一声：“朕知道了。”便再也没停下脚步。</p>

倒是陈公公走到王崇古身旁，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压着声音焦急道：“哎呀，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p>

“什么叫哪壶不开……”王崇古有点着急，“解药这事情不仅关系到公主，还关系到郡公，公公心里……”</p>

“嘘！”陈公公赶忙示意他别吭声。</p>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王崇古，“哎呀”一声，搭着拂尘跟出去。</p>

王崇古有些生气。</p>

他明白君王眼里除了自己，看其他有权之人都是刺头的道理。</p>

但他是真没想到，李世居然会这么对沈谦和李念。</p>

一个是他过命的异姓兄弟，为了他的江山什么都能做的人。</p>

一个是他常说对不住的姊姊，在群臣面前给她撑足了腰。</p>

如今到好，乾坤倒转，沈谦失势之后，他立马就把自己的姊姊推到别人的府里。</p>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糟心。</p>

“大人，您别气坏了自己。”小德子轻声说。</p>

自从李念出事后，小德子就被送到太医院来给王崇古打下手，戴罪立功。</p>

他看着走远的两人，也替李念和沈谦委屈：“其实奴才也看不过去，那位的心里，到底是只有自己的。”</p>

王崇古没点头，也没摇头。</p>

“奴才以前在甘露殿，其实听过不少两人之间的对话。”他抿嘴，“不管发生了什么，也不管长公主乐意不乐意，那位总有办法把事情说到圆满。甚至不顾前后矛盾，能黑的变成白的，一件事说得左边右边都是他有理，以至于长公主哪怕吃了大亏，也觉得该让步。奴才实在是……”</p>

“行了。”王崇古看着他，厉色道，“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p>

他转身提起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张方子：“今日的药，起锅之前加两片姜，还是和以前一样，悄悄送出去。”</p>

小德子点头，看一眼方子上的内容，揣进怀中。</p>

“大人放心。”他拍一把胸脯，转身欲走。</p>

“慢着。”王崇古思量片刻，上前几步，附在他耳边道，“一定要亲口告诉他们，第四副解药拖不得了，长公主的身体看起来像是好些了，实际上亏损严重，再这么下去，会垮的。”</p>

小德子没出声，看他一眼，点头快步离去。</p>

那天晚上，李念睡梦中迷迷糊糊看到床边坐着个人。</p>

金丝纹绣的花样，在夜月下发散出湖面的光泽。</p>

她努力挣扎，可仿佛梦魇一般，看不清楚，也坐不起身。</p>

李念就那么躺着，侧头看着床边人拿着帕子，轻轻擦着她的额头。</p>

“沈谦。”她低低唤，“别走。”</p>

擦额头的手停住。</p>

月光下，相顾无言。</p>

李念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虚妄的梦，不多时，又闭上眼睛，睡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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