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内的正堂中，有片刻的安静。</p>

李念站在原地没动。</p>

她知道以李世那双老辣的眼睛，他早晚会问出这个问题，但却没想过会是现在。</p>

李念笑了，一双眸子看着他。</p>

自李世登基之后，国事繁忙，一年能来长公主府的次数屈指可数。</p>

他今日一身常服，正慵懒地靠在引枕边，手里把玩着一块上好的玉石。</p>

李念上前，“哎”一声坐在他身侧，“别瞎说，那狗洞只有你钻过，我挖了那么久，也只够你一个人钻出去的。”</p>

“毒蘑菇就更是离谱，娘根本不让吃，你是怎么记得我们还一起中毒过？”她笑出声音来，“怕不是和别的姑娘一同经历了什么，推到我身上好背锅。”</p>

李世眨眨眼，诧异坐起，追问道：“怎么会是别人呢，我七岁那年夏天吃的毒蘑菇，是你亲手摘的。”</p>

“可拉倒吧。”李念脱口而出，“你六岁半我就把你从狗洞送出去了，还七岁吃到我摘的毒蘑菇……你七岁的时候我连饭都没得吃呢，要是有蘑菇，我管它毒不毒，高低也得尝尝味。”</p>

李念不疾不徐，拎起茶壶，往自己那盏已经凉透的茶底里添了大半。</p>

李世这才“哈哈”笑了，他又倚靠在引枕上，手里摩挲着那块玉石，饶有兴趣问：“那你是怎么学的制衡之术？”</p>

李念抬眉。</p>

李世伸手指着护国公离开的方向：“可别说你不知道什么是制衡，方才三句话，你一帮沈谦办了柳侍郎，二帮邵安找了骂沈谦的新话柄，三还帮朕笼络了一波老臣的人心。”</p>

他笑起：“没看出来啊，朕的皇姐居然比朕还厉害。”</p>

李念“呵”一声，“我是再三思量，才找出这么个颠倒黑白但是有用的办法。”她说到这，探身瞧着李世，“不是皇帝说的，让我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让他们互相再杀一杀锐气么？”</p>

“还不够。”李世笑了，“除夕之前，你有办法拔掉柳家么？”</p>

李念愣了下。</p>

李世解释道：“邵安一个人不行，得腾出位置才能安放其他的邵家人，五部这次上书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寒门出身的官员根基确实不深，互相之间联系太浅，利益面前优先考虑保全自己。”</p>

“阵仗闹得那么大，最后一个人都没拉下来。”他敲敲小方桌，“这样不行。”</p>

“所以朕想腾出几个在其位不办其事的四品以上的位置，让邵思昌安插自己人。聚沙成塔，方可一战。但是你也看到了，那些家伙虽然没干什么功绩出来，可也没什么严重的失职，从明面上，朕没下手的机会。”</p>

李念听懂了，明面上没有，那就只能迂回着来。</p>

“这次柳阳家女儿的事情很好地提醒了朕，大魏的皇族除了朕，还有你。他自己女儿惹事，那也是个相当可用的机会。”</p>

“好。”李念思量片刻，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做。”</p>

他放下手里的玉石，揉着自己的手腕：“皇姐果然聪慧。”</p>

李念坐在他身旁，微微点头。</p>

“哎对了，朕想问问，那两个人……皇姐想要谁赢？”</p>

李念的手顿住。</p>

“这没别人，陈福也在外面，你与朕说说体己话，不妨事。”他笑着说，“皇姐若真对沈谦或者邵安有什么想法，朕也不是不能暗中帮他们一把。”</p>

李念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慢慢放下。</p>

她叹口气，瞧着门外金灿灿的银杏叶，摇摇头，微笑道：“我想你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