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如今没什么身份了，从前的气势都还在，两人又做了多年的主仆，桂嬷嬷一听便知她这是有几分要问罪的意思了。</p>

她二话不说跪在地上，低下头将昨夜的情形同她复述了一遍。</p>

难得的是桂嬷嬷这个人还算实诚，只是太过护主又恩怨分明，说话也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都照实说罢了。</p>

冯氏一听闭了闭眼，微斥道：“那不过是一个将及笄的小姑娘，嬷嬷同她计较什么？”</p>

桂嬷嬷沉默须臾，苦笑着道：“可她终归是姓宁，宁家的人，怎可以再做我燕家妇？”</p>

她本不是燕家的人，只因在冯氏身边久了，此时归于一个立场罢了。</p>

冯氏看她一眼，淡淡笑道：“我虽生下了卫迟，可这二十年终归也没照拂过他一二，他只是过得寻常人的日子，一如我们期望的那样，此时又为何要指责他呢？”</p>

桂嬷嬷还欲再进行分说，冯氏又道：“那小姑娘是真的爱他，我能看的出来，不比你我少半分。”</p>

她语气里添了一抹怅惘，悠悠道：“我其实是为他高兴的，嬷嬷你知道么，人这一生太短暂了，能碰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实在不易，他们自己的路，就让他们去走吧。”</p>

说实话，她最初在听到宁云蓁的身份时，心里不是没有生过反对之意。</p>

她第一反应也是觉得，燕家的人怎么能娶宁家的人呢？</p>

可是她的孩子最开始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于万千人中恰恰好爱上的是宁云蓁罢了。</p>

或许可以说这是孽缘，但终归也是一段缘分，她若是真的阻拦，反倒会让卫迟伤心。</p>

她已经没什么能够给他的了，总不好再叫他往后想起自己都心中不好受。</p>

桂嬷嬷闻言也慢慢能够理解几分，想到自己昨夜与公子初初相见就惹得他心生不快，心里也有几分后悔起来。</p>

“是老奴行事莽撞了。”</p>

冯氏笑了笑，白皙的脸颊仿佛透光，声音里含着一丝悲悯：“我又并非是在苛责你，我知道你心中也是重视他的。”</p>

“我现在只是担心，他们回了京后会不会做什么傻事。”</p>

冯氏黛眉紧蹙，眸中郁色不解。</p>

“夫人真的不打算回京城吗？若您回了京城还能与公子时不时相见，总好过在这里日日担忧放心不下。”</p>

冯氏仍旧摇头，道：“我回去于他而言并非好事。”</p>

况且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捱过今年冬日都是个未知数。</p>

“我已答应了卫迟，过两日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和他们一道回宣州城。嬷嬷，我们就在宣州城住下吧。”</p>

桂嬷嬷愣了一瞬，自然是开口应好。</p>

屋内日光朦胧，高大的柜阁将两人映在槅窗上的影子遮去，随后便是久久的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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