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身边尽是对自己疼爱有加的人，蔺音心鼻尖再次感到一阵发酸。</p>
是幸福的酸意。</p>
“祖母，我不想走，我想听你们说话，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不想做个糊涂到只能被家里人护佑的小孩。”</p>
她这话说得真诚，由着纯真清脆的童音说出，别有一种懵懂的沉稳之感。</p>
蔺老太太和张氏四目相对，竟不知接什么话，只剩满满的讶异与感动。</p>
还是老夫人先反应了过来，点着头道：</p>
“好，好！我乖乖孙女怎么会糊涂呢，祖母就把你这最伶俐的丫头带在身边！”</p>
张氏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眼圈跟着红了起来，用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p>
她从没听过女儿说出这么铿锵有力的话。</p>
虽然逐渐接受近来变得活泼灵动的女儿，可心底还总认为她是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p>
蔺老太太不再多言，怕孙女累着，想让她回去休息，道：</p>
“无论炭火还是其他，这事再观察一阵吧。市面上的东西涨价异常，我想朝廷不会不管，毕竟我们这样的人家都经受不住，何况京中的普通百姓。”</p>
“祖母，这事可还告知父亲？那日我与母亲本欲去说，可兄长与父亲正在议事，便未谈成。”</p>
“肯定要说的，自古‘家国’二字，你父亲作为首辅，虽平日里内宅家事他不管，可家家户户的大事连起来可就是国事，那他就需得留意了。”</p>
蔺问渠与李霖此时正在在户部，两人没日没夜地盯着库银核算。</p>
自打昨日起，李霖就让户部所能用到的人全都放下手头的活，埋头整合账册，整个屋子里不停响起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p>
可就算这样，进度还是比他们所想要慢了一些。</p>
“阁老那里还有没有能用的人？再给我拨几个吧，昨日大公子前来支应，惊得整个户部里外众人皆不住夸赞。真不愧是大人麟儿，所算无一遗漏，且一人所做抵得过两人！”</p>
李霖又是夸蔺功，又是朝蔺问渠诉苦，时而撇嘴忧愁，时而咧嘴开怀。</p>
蔺问渠眼前堆了高高一沓账册，都是难办的账，他正在亲自过目，心恼得很，白了他一眼，道：</p>
“曜行啊，你快拉倒吧！早不说与我，现在上哪给你寻人去？”</p>
李霖与他相熟，不因他这声驳斥就退缩，身子朝前稍顷一点，仍是刚那语气恳求道：</p>
“这不是没料到时间这么紧吗，陛下本来说的是七日，可不知怎么一下成了三日，您知道我这里的人，哪够啊！”</p>
蔺问渠“啪”地将账册放到桌上，伸直僵硬的脖颈，没奈何道：</p>
“我这条命迟早折你手上！找人可以，你要几个？”</p>
“一个！再给我拨一人便可！首辅大人体恤下属，呕心沥血，下官这里先行谢过！”</p>
蔺问渠没理会他这油嘴滑舌，转而在脑海里细细搜罗起来。</p>
找人不是难事，难的是找个能办事，会办事，还有空闲的人。</p>
他手底下的几个得力之人都有要事缠身，要不他怎么会把儿子给喊过来了呢。</p>
核算是件细致差事，用人需靠得住，还要熟悉户部职务。</p>
他摩挲着下巴，凝神细想，脑海里却如走马灯似的，过一个排除一个。</p>
突然，他灵光乍现，猛地想到一人。</p>
那人先前五月户部周转困难之时，就是他交上来一份策论，提议从官员的俸禄中做些改革，缓解暂时的困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