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好衣裳，走出帐房的时候，只见骨力南立在雪地了。月光洒下，伫立的身影清冷。</p>

许是还带着惺忪，有那么一瞬，我竟想到了另一个人，愣了愣。</p>

骨力南转身看到我，朝我走过来。</p>

“他到了。”他低低道，“随我来。”</p>

睡意一下消散。</p>

我定了定神，随即跟上。</p>

这般深夜，万籁寂静。黑灯瞎火，只有天上的一弯月光，勉强能照出些许路来。</p>

骨力南挑着偏僻的路走，带着我，钻进了一处小小的草棚里。</p>

我有些诧异，这放杂物的地方，甚至转身的地方都不够，哪里能与人会面？这时，只见骨力南将地上的木板打开，亮光豁然出现。</p>

原来这底下，竟是有密室。</p>

我跟着他，攀着木梯下去。灯火明亮，韩之孝已经坐在了一面。</p>

韩之孝一身黑袍，显然是掩人耳目而来。</p>

见到我，他神色复杂，片刻，向我一礼：“在下韩之孝，见过皇后。”</p>

他虽然唤我皇后，却没有称臣，而是自称在下。这颇为教人玩味。</p>

我将他虚扶一把，道：“这里没有皇后，先生不必多礼。”</p>

韩之孝也不拘泥许多，看着我，道：“娘子不该来这里。”</p>

“没什么该不该的。”我说，“当初，我父亲也不该虽先帝亲征，可该要发生的，总要发生。韩先生此来，应该不是为了与我说这些闲话。”</p>

韩之孝沉默片刻，道：“娘子此来王庭，是为了劝在下？”</p>

“韩先生睿智。”我说，“想来，今日韩先生出手相助之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p>

“在下来见娘子，亦是为了今日之事。有些话，在下须得向娘子说清楚。”他说，“自在下当年投身戎王帐中，便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在下背叛了先帝，已是贰臣，不可再背叛戎王。在下是生是死，皆不足娘子惦记，亦不能再为娘子办任何事，还请娘子放在下一马。”</p>

说罢，他竟是端端正正地向我行了个叩拜大礼。</p>

骨力南站在一旁，面色紧绷，显然很是不悦。</p>

他冷冷道：“此番见面，可是先生自己提的。我千辛万苦，冒着性命之虞将先生带来，先生想说的便是这个？”</p>

韩之孝正要答话，我打断道：“如此说来，韩先生是决意追随戎王，做一个忠臣了？”</p>

“正是。”</p>

我淡淡一笑。</p>

“韩先生以为，缩头不理是非，甚至任由戎王诛杀，便能让人不再诟病什么贰臣，而是称赞韩先生忠臣么？”我说，“韩先生饱读经学，熟知史论，却天真得几近迂腐，殊为可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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