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在洛阳时我就觉得他不寻常,还特地让秦叔去查一查底细。可惜他毕竟是北戎人,不好查,没多久,他跟着乞力咄离开洛阳,这事也就淡忘了。</p>
没想到,果真颇有来头。</p>
“在洛阳时,王子自称名叫阿南。”我说,“原来是个化名。”</p>
骨力南微笑,浅淡的眸子颇为光亮:“也不算化名。自幼,我的母亲就叫我阿南,身边亲近之人亦如此称呼。太上皇后若不介意,日后仍可叫我阿南。”</p>
他的汉话仍是出色,声音好听,全无口音。</p>
“王子说笑了,我岂敢与王子母亲比肩。”我说,“太上皇见到王子时,曾猜出王子与突厥有关系。我可曾记错?”</p>
“皇后不曾记错。”骨力南道。</p>
我颔首:“当今戎王的祖父,晚年娶的最后一任王后,就是突厥的阿史那氏。想来,王子就是这位王后所出。”</p>
骨力南露出讶色,将灰眸注视着我。</p>
“不知皇后竟是对北戎如此了解?”</p>
我说:“略知一二罢了。”</p>
景璘对我道:“王子其实与缬罗王女也是亲戚。王女的母亲虽来自高昌,却与王子的母亲是同母异父姊妹。也是王子从中联系斡旋,朕才决意与回纥等联合,共击北戎。”</p>
“哦?”我有些诧异,看了骨力南一眼,道,“王子出身北戎,何以要助我等与之为敌?”</p>
骨力南淡笑,道:“这是戎王的北戎,却不是我的。北戎传位,向来遵守兄终弟及。这王位,当年传到五兄之时,接下来本该传给我。可五兄不守祖训,执意要传给儿子,引发王庭大乱。当今戎王的王位,我从不曾承认过,故一直游离王庭之外,行走四方。戎王暴戾独断,内外早有不满,讨伐他,亦合乎你们中原人所说的顺应天道。”</p>
我说:“此事,乞力咄可知晓?”</p>
“知晓。”他说,“乞力咄身为大部族之首,对戎王不满久矣。他的姊姊朱禄王后没有子嗣,我母亲去世得早,是朱禄王后将我抚养长大。我一向待乞力咄如亲生舅父。此事,乞力咄部也会将麾下几十小部落拉起人马,除此之外,对戎王不满的大部族也有不少,因得立储之事,都在备战。戎王外强中干,只要内外夹击之势成形,分崩离析便在不远。”</p>
我沉吟,没有答话。</p>
“除了内部,外头盟友亦有不少。”景璘道,“回纥、高昌、突厥、羌戎等等都愿意出兵,朕的麾下,亦有五千精兵,踏平王庭指日可待!”</p>
他说这话时,目光灼灼,颇有挥斥方遒的气势。</p>
我说:“陛下此来,乃是为了与戎王和谈。不知当下,戎王在何处?”</p>
“戎王不曾来。”景璘轻蔑道,“他称病,派了个大臣前来。称病是假,国中麻烦缠身是真。他以为能瞒过天下人的眼睛,笑话。”</p>
景璘是皇帝,亲自和谈,北戎自当由戎王出面。他们竟敢派出个大臣来,于情于理,景璘都该暴怒才是。</p>
而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可见对这报仇雪恨之事,他是十拿九稳了。</p>
我颔首,道:“不知回纥王女缬罗何在?”</p>
“缬罗就在城中的校场里,与她的侍女们打马毬。”景璘说着,神色就像在说起明玉的爱好时一样不屑,“那叫杜婈的女史,前不久也醒了,缬罗可是念念不忘,嚷着要与她再决高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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