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在终南山里避祸的时候，也时常听到狼嚎或者别的野兽叫唤。只是那时，我父亲的别墅有高高的围墙，不但能挡住狼，还能挡住人，我并不十分害怕。</p>

现在则不一样。我们连矮墙也没有，只有帐篷。</p>

子烨却是镇定。</p>

“那不过是狼群里出来试探的斥候，”他说，“若是那只身在外的旅人，它们会呼朋引伴来猎食；可若见到这里有篝火，人又多，就会退回去。”</p>

我来了兴趣，朝山林里望了望，道：“那我等若真是只身在外，遇得这般情形，当如何应对？”</p>

“除了生火或藏起来，并无十分好的应对之法。”子烨道，“不过狼群不擅爬树，若有大树，也可爬上去。”</p>

侍从们也个个都镇定得很，除了往篝火里添柴，并不做别的事情。比起这个，他们对火堆上炙烤的食物更感兴趣。</p>

肉块穿在签子上，烤得滋滋冒油。铜釜里，浓稠的羹汤已经沸腾，香气勾人。</p>

众人拿出饼来，把肉块裹在饼里，盛了羹汤，吃得不亦乐乎。</p>

这些东西，于我也不算新鲜。以前，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都带我去过猎会。我不喜欢那等追着猎物满山跑的把戏，最多骑着马游览游览野趣，累了饿了便打道回府。反正等他们打猎回来，照样会分我肉吃。</p>

而那些肉，总有五花八门的做法，在篝火旁边烤边吃就是常用的一种。</p>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伙人做得更好吃一些。那肉烤的不太生也不太焦，咬下去，肉汁饱满，颇让我意外。</p>

“我等跟着上皇，风餐露宿早习惯了，野炊的本事可是练了多年的。”一名侍从笑嘻嘻道，“不过论手艺，无人比得过上皇。每逢他亲自动手，我等须瞒着些，不然别的营的弟兄也会跑来闹着要分一口，可是烦人。”</p>

我笑了笑，看向子烨。</p>

他正把一串肉夹到饼里，然后，递给我。</p>

我接过来，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你会自己烤肉？”</p>

他“嗯”一声。</p>

他总有些我想不到的偏门本事，譬如养栀子花。常言君子远庖厨，那些将子烨视为君子典范的人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不但会杀鸡，还会烤肉。</p>

“莫不是你太挑食，觉得别人做的不好吃，故而自己动手？”我问。</p>

“不是。”子烨道，“不过觉得有趣。”</p>

“有意思？”我不解。</p>

“这事虽看着闲杂，但做起来，颇有讲究。火候佐料，无一不关键。若是浮躁，味道定然差强人意。”他说，“在我看来，做一做这些，与练字看书一样可陶冶心性。”</p>

我看着他，匪夷所思。</p>

月亮当空，与地上的篝火辉映，更加映衬得夜色苍茫。</p>

我望见不远处有一块残碑，月色下，碑身泛着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