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小银钗一一簪在我的发髻上，看了看，似乎觉得不对，取出来，再簪。</p>

那认真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他给那盆栀子花修剪枝叶的时候。</p>

当然，栀子花我不懂，梳妆他不懂。</p>

看着他再度将银钗簪去了奇奇怪怪的地方，我忍无可忍，终于把他的手抓住。而后，我指着那银钗应该去的地方，道：“这里。”</p>

他看看，有些鄙夷地冷着脸：“不好看。”</p>

见我瞪着他，他这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将银钗插在上面。</p>

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p>

这身衣服，我是第一次穿。</p>

那时，我为了行走方便，用银钗换了两套男装。但子烨看出了我喜欢这套衣裙，后来，竟是自己又回到那点了，将我的银钗赎了，顺便将这衣裙也买了回来。</p>

它虽质料普通，颜色却是我喜欢的。镜子里的人，就算不施朱粉，也依旧眉目生光。</p>

美人当如是。我心想，我的眼光果然好。</p>

子烨端详着我，忽而道：“还是在李郎中家里时，你那发髻绾得好看，我替你绾。”</p>

说罢，他就要来动手，我忙将他的手按住。</p>

“你光顾着我，为何不看看你自己。”我说，“此地靠近洛阳，难保出门就会遇到见过你的人。去取草灰来，我替你将脸涂黑。”</p>

子烨的神色更是鄙夷，道：“不让人认出我的办法多了，何须这等不入流的手段。”</p>

他以前说过，出门的时候，如果想不让人认出来，他会戴假须。我一直觉得这话言过其实，假须再怎么样也是假的，光天化日之下，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p>

可当他真的贴着假须在我面前出现，我愣了愣。</p>

他确实是变了个样子，半张脸都被胡须遮了起来。乍一看，连我也认不出是他。</p>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漂亮，被那脸上的一堆杂毛映衬着，像黑色的宝石。</p>

见我盯着他，他照了照镜子：“如何？”</p>

我又看了一会，老实道：“这假须太多了，脸也看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三四十，何不将假须摘掉一些？”</p>

子烨一愣，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神色。</p>

“这等手段，就是为了让人什么也看不出来才对。”他说，“如此甚好，不摘。”</p>

——</p>

乡间的集市，与洛阳和京城里的自是远不可比。里面贩卖的，都是附近乡人的田产禽畜，还有城里来的货郎，挑着担子，卖些便宜的小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