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众人皆是一惊。</p>
那命妇更是脸色一白,慌张起来,望向祝氏。</p>
祝氏即道:“不知她何处谤议了上皇?请中宫明示。”</p>
明玉缓缓道:“流徙的囚徒,有朝一日穿上朝服,不是人才也像个人才。本宫记得,当年上皇刚起兵之时,从临淄打到滑州,因城池坚固,三日不下。当时的滑州太守刘隐奎讥讽上皇,说他名为亲王实则徙徒,以为穿上铠甲就是那领兵的人才;上皇手下的兵将则个个是山野出来的田舍郎,愚蠢之辈,沐猴而冠,以为会叫两下阵就能平定天下。这话传出之后,上皇的兵将皆是大怒,誓言要削了刘隐奎的人头,竟是士气大振。隔日,就果然破了滑州城,将刘隐奎枭首。”</p>
说罢,她看了看祝氏:“夫人身为命妇之首,竟是不知道此事?”</p>
祝氏听了,亦是有些惊疑不定之色,随即将目光瞥向姜氏。</p>
姜氏的父亲和丈夫都是跟着子烨造反起家的,对子烨打天下时的各种典故,当是了解。只见姜氏的面色也变了变,却并不似要否认的意思。</p>
她忙挨着那命妇跪下,向明玉一礼,道:“中宫息怒,周氏不知当年之事,此言乃无心之举,请中宫恕她不知之罪!”</p>
她这么说,就是确有其事了。</p>
祝氏的面色终于难看起来。</p>
我倒是依稀能记得这么回事。</p>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这些年来,我为了对付子烨,对他做过什么事,过程如何,都是尽量打听的。他虽来了洛阳,但京城里仍有兵马扈从留下,秦叔从他们嘴里挖掘些征途之事,也是方便。</p>
我知道他斩杀滑州太守之后,收效甚大,周围数州都被镇住,以至于子烨的兵马还没打倒,守军就降了。</p>
不过这事的细节,我却不似明玉知道得这般清楚。什么滑州太守骂了什么,我一无所知。</p>
我心想,拥趸真可怕。</p>
子烨什么时候做了什么,明玉都能做到清清楚楚了如指掌,哪怕是天下大乱。</p>
“无心之举?”邢国夫人冷哼道,“那滑州太守被捉时,定然也说自己是无心之举,可因此免了死罪?身为命妇,受朝廷之禄,当为君上驱驰,可竟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不知道。”</p>
说罢,她瞥了瞥祝氏,道:“以妾之见,洛阳这边究竟是少了些规矩。”</p>
祝氏面色很是不好看,但明玉是中宫,又搬出子烨来,有理有据且气势汹汹,连祝氏也不能说什么。</p>
明玉身边的内侍却不是好相与的,已经将那命妇摘了钿钗花冠,脱了礼衣。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p>
这时,祝氏似乎终于想起了一直没有出声的我。</p>
“娘子。”祝氏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当下之事,还请娘子做主。”</p>
我在镜中瞥了明玉一眼。</p>
她喝一口茶,仍是那看戏的样子。</p>
方才她看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要玩什么把戏。论借题发挥整治别人,她一向拿手。也就是子烨没有后宫,洛阳这边的命妇们不曾见过宫廷里的手段,这才被她一下镇住罢了。</p>
心里骂一声。她也把人吓得太狠了些,三十杖真打下去,再结实的人也有气没气进。我这婚仪上弄出人命来,谁的脸上也不好看。</p>
但戏开场了,那就要演下去。</p>
我看向祝氏,又看了看那命妇,道:“都住手,且将她放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