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那些命妇们脸上各有些狐疑之色。显然，她们今日都是冲着我来的，在明玉来到之前，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在这里出现。</p>

这也难怪。在京城的人眼中，我和明玉之间关系微妙，宫中更是人人都以为我们冷淡。明玉到洛阳来，也不过是奉太后之命例行公事。就算昨日在那点兵台上，明玉也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p>

这等枝节，或许不起眼。但对于命妇们而言，乃是要紧的学问。就算洛阳的命妇们对我不熟悉，她们也应该早已经打听清楚了。</p>

而明玉带来的命妇，每个都来头不小。</p>

明玉看向祝氏，不紧不慢道：“若本宫不曾记错，这位便是永明侯夫人了。”</p>

祝氏上前行礼，道：“妾祝氏，拜见中宫。”</p>

明玉让她起身，看着她，笑了笑，却看向坐在旁边的我：“本宫在京中，时常闻得永明侯夫人名号，都说她端庄持重。今日一见，果不虚言。”</p>

我对明玉给人下马威的方式一向不陌生，看她一眼，颔首道：“中宫所言极是。”</p>

明玉又转向祝氏，看了看她，对佩姈道：“为侯夫人赐座。”</p>

佩姈应下，让宫人摆置坐榻。</p>

祝氏谢了，在榻上坐下，除了脸上无所表情，仪态无可挑剔。</p>

明玉又看向殿中的一众命妇，微笑道：“本宫奉太后之命到洛阳来观礼，为上皇大婚贺喜。这些日子，都住在紫微城之中，却无缘见得众卿。昨日得上皇相邀，在那校场一见，方得目睹众卿风华。今日听闻永明侯夫人率众卿来与上官娘子相见，本宫便来凑凑热闹，众卿莫拘谨才是。”</p>

这话不软不硬，却颇有些敲打之意。</p>

命妇们目光闪烁，有的人纷纷应下，更多的人却将目光看向祝氏。</p>

祝氏亦微笑：“中宫这是哪里话。中宫驾到，妾等本该到紫微城拜见。只是上皇婚仪在即，里里外外皆是忙碌，一时无暇，还望中宫恕罪。”</p>

这话音才落下，只听得旁边传来一声笑。</p>

“中宫母仪天下，又是替太后而来。便是太上皇也不敢怠慢，将中宫迎入紫微城，万事皆如京中。”邢国夫人不紧不慢道，“妾等跟随中宫左右，在紫微城中盘桓数日，竟是一位诰命也不曾见到。”</p>

说罢，她唇角弯了弯：“原来是太过忙碌，不知道的，还以为洛阳无人。”</p>

这位邢国夫人，因得是太后的姊姊，平日在宫里就是个傲气的。就是在明玉或后宫嫔妃面前，她也常常不十分恭敬。而祝氏这一干人等，论诰命等级远不如她，她则更是不假辞色。</p>

她身后的京城命妇们，无论平日里关系如何，此事都露出了赞许之色。</p>

想来，在她们眼里，祝氏等人与子烨一样，通通是反贼。今日这会面，只怕不必挑拨，也会有一番意气之争。</p>

我看向明玉，她正拿着茶杯，轻轻抿一口茶，仿佛什么也没听到。</p>

“邢国夫人此言差矣。”祝氏身后一位命妇不慌不忙地接过话头，道，“京城有京城的规矩，洛阳有洛阳的规矩。上皇治下，向来以事务为本。若礼数与事务两相冲突，则礼数押后，先就事务。当下最为紧要之事，乃上皇大婚，妾等日夜操持，未敢怠慢。且拜见中宫乃极其郑重之事，自当将所有事务安顿之后，召集所有诰命，到紫微城中执礼，方为正道。”</p>

此人，我昨天也见过。她是子烨手下大将清河侯陆渊的妻子姜氏。</p>

这些日子，我没少向吕均打听洛阳的情形，也包括了这些外命妇。</p>

与子烨洛阳朝廷中的大多数人一样，姜氏和他的丈夫陆渊都不是什么富贵出身。姜氏的父亲是个县里的司马，陆渊亦原本是个小吏。在洛阳的外命妇之中，这姜氏是个有脾气的。果然，就算在邢国夫人面前，她也并不示弱。</p>

邢国夫人在宫中向来受优待，何尝受过这样明晃晃的顶撞。她看着姜氏，目光旋即沉下。</p>

还未开口，明玉已经放下了茶杯，不冷不热道：“罢了，些许虚礼，不必执着。”</p>

她微笑地对祝氏道：“众卿为上皇婚仪日夜操持，确是辛苦。本宫的随行之中，无论宫人还是诰命，皆熟悉仪礼，颇有心得。不若让她们来为众卿分担，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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