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世事难料。</p>

从前，他就像一只猫，傲然独美，睥睨众生。仿佛不屑惦记任何人，也不屑被任何人惦记。</p>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为他这风骨而倾倒，觉得那才是他该有的样子。</p>

而现在，尤其是我说原谅他之后，他就总喜欢问我想不想他。</p>

猫仍是猫，但有了狗的性子，就像碧眼奴。</p>

脖子被他蹭得痒痒的，我不由地笑，忙将他撑开：“你可是从洛阳宫中赶路过来的？用过膳了么？”</p>

“出来前用了些。”他说，“无妨。”</p>

他说的无妨，我一向视为鬼扯，随即拉下脸：“这般时辰了，还未用晚膳，饿出病了怎么办？”</p>

说着，我凑近他闻了闻，皱起眉：“身上也净是汗味，该好好沐浴才是。”</p>

他“嗯”一声，却没有动，手臂在我的两侧支撑着身体，仍看着我。</p>

循着那灼灼的目光，我突然发现自己那寝衣的领口不知何时敞开了些，脸上一热，忙将薄被拉起。</p>

“用膳沐浴，”他说，“而后呢？”</p>

我眨眨眼：“而后，你当然就该歇息了。你到洛水行宫来，不就是为了明日观兵？”</p>

他不以为然，仍注视着我：“我若是为了观兵，会住到东大营，而非此处。”</p>

心终于慌了一下，有那么一瞬，我几乎以为他会再度俯身下来，而后……</p>

脑海里，想起了方才看的那些东西，小人们仿佛活了一样，不可名状。而那万恶之源，此时就在我的枕下。并且据我所知，方才因为太过慌忙，我并没有藏得十分严实。</p>

因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有半边就压在了我的肩下面。</p>

他撑在边上的手，甚至只要再往上探一探，就能摸到。</p>

我不敢想象，他发现之后，脸上是什么样的神色，会如何看我……</p>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和明玉探讨探讨这闺中之事，为成婚之后做准备，却没想着在当前这一步拉上他。</p>

见他的脑袋果真又要凑下来，我心一横，忽而坐起身来，捧着他的脸，挡住他的所有视线。</p>

“你只想和我待在一处，陪着我？”我问。</p>

他回答得干脆：“嗯。”</p>

“我们不是禽兽？”</p>

他目光微动，随即道：“不是。”</p>

“就像上次那样，躺在一起，只说说话？”</p>

“正是。”</p>

“那你快去用膳洗漱。”我说，“我等你。”</p>

他看着我，笑意愈深。</p>

“知道了。”他的声音爽快，而后，在我唇上吻了一下，二话不说，起身而去。</p>

那背影，很快在帐外消失。</p>

我看着那里，有些发怔，未几，摸了摸脖子。</p>

方才他蹭过的地方，仍痒痒的。</p>

而后，我看向枕下，将那本绢册摸了出来。</p>

目光落在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小人身上，我忽而觉得，自己更担心的，好像并不是他枉顾礼法，变成禽兽。</p>

而是我变禽兽。</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