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那时说,就算剩这些,其实也不少了。我们家名下的都是好地,就算将来京城这里什么也没有了,回洛阳老家去,也能过上殷实日子。</p>
没想到,一语成谶。</p>
当下,我们已经脱罪,但父亲的案子还未重审完,京城的国公府名下所有东西仍被封着。能依靠的,只剩下了洛阳的祖产。</p>
我问兄长:“我们家的田产,从前都是谁人在打理?”</p>
兄长道:“交给了这边的上官家族长,我记得名恭,与父亲是堂兄弟。从前,他还为了他儿子做官的事,来过我们家几次。”</p>
我想了想,并无印象。</p>
“如此说来,他儿子也在京中做官了?”我问,“做到了什么职位?”</p>
“不记得了。”兄长说着,不由苦笑,“当年虽说不牵连族人,但其实不可能不牵连。据我所知,好些族人都因得各种名头丢了官,至今也不曾复任。”</p>
这个,我也知道。</p>
父亲是棵大树,多少人攀附在上面,他倒下的时候,就有多少人跟着落地。虽然父亲的亲信,许多都投奔到了萧纯那边,改头换面重新呼风唤雨,但姓上官的人,等于头上戴着个帽子,不可能为董裕等人所容。</p>
说着话,远远地,出现了一大片的村舍。</p>
从前我跟着家人到这里来的时候,就从家人的口中得知,周围举目四望,望不见的和望不见的,都是开国时封给上官家的。许多年来,上官家衍生出众多支系,依靠着这祖产聚族而居,成了一处村落,名上官里。</p>
我们家在上官里的宅子,就在最中心的位置。</p>
当年我每次到这里来,都是因为祭祖。跟着大人们拜这个拜那个,心不在焉囫囵了事。这一次来,则不得不认真地打量周围。</p>
那祖宅,一共三进的院子,中规中矩。远远的,我能望见屋顶上已经长了草,可见这几年也没有人打理过。</p>
不过,上官里并未因为这祖宅而显得落魄。</p>
因为这里比我家祖宅光鲜的宅子有不少,一座接一座,鳞次栉比。</p>
这倒不出乎我的意料。族中除了父亲这一支之外,累世做官的还有不少,族人们各显其能衣锦还乡,将漫不经心的国公府产业比下去也实属平常。</p>
路边,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经过之时,有些老者正坐在树下纳凉,见到我们,他们纷纷张望而来。</p>
忽然,一名老者起身走来,将我们叫住。</p>
“郎君!”他走到兄长马前,睁大眼睛望着他,又惊又喜,“敢问郎君,莫非是国公府的大公子谚郎?”</p>
兄长定睛看了看,忙下马来,道:“侄孙顾着行路,竟不曾认出三叔公,三叔公莫怪!”</p>
老者笑呵呵,道:“当年一面之缘,不想谚郎还记得老夫。”</p>
兄长又招呼我们几个过去,对我说:“前些年外祖父生病,我到洛阳来探望,顺道去祠堂里祭拜。那时,正是三叔公过来帮的忙。”</p>
我了然,忙带着三个弟妹上前行礼:“侄孙见过三叔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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