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异色，在太上皇的脸上闪过。</p>

他的目光随即瞥向我身后。</p>

吕均正大声跟人聊天，大约没在看这里。</p>

“什么话？”他收回目光，问道。</p>

我没回答，看了看一旁的兄长。</p>

兄长的眉梢微微扬起。</p>

周围，侍卫们笑嘻嘻看着，眼神皆是暧昧。</p>

随即有人招呼道：“雨要停了，都去看看马匹，过不久便要上路了。”</p>

众人随即响应，纷纷往草庐外走去。</p>

兄长也笑了笑，对他说：“我也去看看我的马。”</p>

可他才转身，却被太上皇叫住。</p>

“既然雨停了，不可拖延，速速赶路才是。”说罢，他看向我，“天色不早，再走十余里，便有客舍。有什么话，安顿之后再说。”</p>

我愣了愣，蓦地瞪起眼睛。</p>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p>

我好不容易想清楚了该如何跟他谈，他竟敢推拒！</p>

——</p>

“你要对子烨说什么？”</p>

重新上路之后，兄长破天荒地没有跟太上皇一起骑马，而是钻到了我的马车里来。</p>

我说：“我和他既然要成亲了，有的话，自当摊开了说。”</p>

兄长注视着我，少顷，道：“这是你头一次明说你要跟他成亲。”</p>

我瞪他一眼：“我说的是正事。”</p>

兄长道：“如此说来，你想通了。”</p>

“为何想不通。”我望着车窗上摇晃的帘子，“白捡一个太上皇后，傻子才不愿意。”</p>

“那么你想与他摊开说什么？”兄长问。</p>

我说：“兄长觉得，娶我对他有什么好处？”</p>

兄长有些无奈。</p>

“阿黛。”他说，“你仍觉得，他对你别有所图，是么？”</p>

我不答反问：“故而连兄长都觉得，他娶我，所有的好处加起来都不值这太上皇后的名头。他这么做，别无所图，只能是旧情难忘，对么？”</p>

兄长没有否认。</p>

我继续道：“我们家早已经失势，就算如今赦了罪，哪怕有朝一日得了平反，恢复爵位，在朝中的势力也已经荡然无存。也许我替圣上出谋划策，确实给他出过难题，但他要对付我，办法依然多的是，不必娶我。”</p>

“你想说什么？”兄长问。</p>

“他最好是有所图。”我说，“若我没什么可给他的，这婚事便是危如累卵。宫中的事，兄长是明白的。天子婚娶，向来全是权衡，无人凭喜好而为。我从前曾问过他，当下的他，如何为十年之后的他抉择？如今也是一样。当下的他，若是为了旧情而娶我，那么十年后，旧情淡了，又有那无论家世性情都比我更适合做太上皇后的人，该如何处置我？”</p>

兄长苦笑。</p>

“阿黛，你从前总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不会有这许多心思。”</p>

“凡事多想三步，这是兄长和父亲教我的。”我说，“纵然他对我有几分旧情，他能有今日，便绝非感情用事之人。兄长可曾想过，他娶我，恰恰是因为我一无所有，且知根知底？太上皇以兵权立足，向来对宫中和朝中不假辞色。无论太后和圣上那边，还是董裕那边，都揪着他的婚事不放，为何？那是因为他们尽管目的不一，却都想一步一步掘开他的墙角。这婚姻之事，便是上好的由头。太上皇哪边也不想理会，却又不得不应付，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最无害的人来成婚。”</p>

兄长沉吟。</p>

他脸上并无诧异之色。这些，我能想到，他自然不会想不到。</p>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他缓缓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