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兄长，问：“我那时，也与他有关？”</p>

“你当真觉得，耿清当年将你从牢里提出来，送到宫中出家，是因为他听信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么？”</p>

我一时默然。</p>

耿清确实是向着太上皇的。当年他还是齐王的时候，率兵平叛，攻入京中，也正是耿清力主拥立齐王登基，君临天下。后来耿清被人暗杀，殒命街头，也是齐王为他收葬立祠。</p>

我自不是没有想过我的事跟齐王的关系。但我早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无论是把人想得太好，还是把事情想得太好，都对我有害无益。</p>

何况，我与他，不是没有前车之鉴。</p>

“他那时已经被先帝驱离京城，人人都与他撇清了关系，他竟还能插手牢狱之事？”我问。</p>

“若先帝在京中，自是不能。可那时，先帝已经成了戎人阶下囚，京中乱成了一锅粥。齐王在京中不是无人，譬如耿清，他与齐王的老师杜行楷是好友，只是不曾公之于众罢了。”兄长道，“他无法让你我脱罪，只能另辟蹊径。可做到这般地步，也已经是尽了全力。”</p>

“这些，是他跟你说的？”我问兄长。</p>

“是吕均说的。”兄长道，“那时，他特地将吕均安插进了狱卒之中，押送我上路的，正是他。”</p>

说罢，他自嘲一笑：“我当年自诩文武兼备，可真到了那般田地，才知道自己多没用。寒天腊月，少了暖炉，少了仆人伺候，我连觉也睡不好，走到半路就生了一场大病。多亏吕均一路照料，我才顺利到了辽东。也是他，在那里疏通了关系，让那边的人不至于刁难我，后来，还让我在官署里做起了文书的活计。”</p>

我望着他，一时怔忡。</p>

“你在官署里做文书，也是他出的力？”</p>

“我知道，圣上也有意保护我，但若无子烨，我坚持不到圣上出力”兄长道，“你不知子烨在京城之外的势力有多广。便是辽东那苦寒之地，在他登基之后，也只知上皇，不知圣上。那边的主官，早已换成了他的人，无他允许，圣上的旨意甚至传不到官署之中，又如何护我？”</p>

我明白过来。</p>

耳根一阵热，心中很不是滋味。</p>

——上皇可是用我兄长威胁我？这天底下，最不配提我兄长的，便是上皇。</p>

前几日，我对他说过的话，犹在耳畔。</p>

他那时，并没有反驳。</p>

搞得好像我是那个不明事理胡乱指责的人。</p>

“这些，兄长为何不在信中告诉我？”我忍不住问道。</p>

兄长注视着我，反问：“我告诉了你，你会怎么做？你可会摒弃前嫌，对他付以全心信赖？”</p>

我张了张口，一时无言以对。</p>

扪心自问，我若知道保下自己和兄长的是他，会如何呢？</p>

我也不知道。</p>

或许，我会比现在更加纠结。</p>

因为他救了我，但他也将我的那些仇人收在麾下，让他们得势。</p>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曾告诉过你。”片刻，兄长忽而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