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齐王盯着我练的时候，我一身反骨，千方百计地偷懒。可如今没有人监督，我倒是变得十足认真起来，回想着他说过的话，专心致志，一丝不苟。</p>

连侍婢们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感慨，说娘子若平日习练女红也有这般劲头，乳母也不会愁眉苦脸了。</p>

关于齐王的消息，我还是在明玉她们那里听说的。</p>

过年之际，也是各府贵胄走动热络之时，聚宴不断。</p>

只要有空，明玉她们便照例到我府里来，和我说话玩耍。</p>

她们聊天的时候，最亘古不变的铁律，就是无论谈起什么最后都会说到齐王。</p>

“也不知齐王何时回来。”一人道，“他不在，京城就没意思得很。”</p>

“就是。就算是入宫，齐王不在又有什么看头？圣上也是，让谁去皇陵不好，非要派齐王。”</p>

“皇陵可是远得很，”明玉嗑着瓜子，目光深远，“大过年的，也不知齐王会不会觉得孤独冷清，夜里睡得好不好。”</p>

其他人听得这话，纷纷露出遐想之色。</p>

“皇陵附近可有佛寺道观？”有人忽而道，“大过年的，我们正好一起去祈福。”</p>

众人随即受了启发，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那附近什么寺院离得近。</p>

“你们不必想着许多了。”有人泼一盆冷水下来，“你们难道不曾去过皇陵？那里头大得很，比同春园还大。莫说外头的寺庙，你们就算进到同春园里面，只怕也见不到齐王。”</p>

幻想破灭，众人面面相觑，复又长吁短叹。</p>

“我这里倒是有一桩事，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有。”一人忽而道，“前阵子，薛婉曾约了齐王见面，却扑了一场空。”</p>

这话，让所有人提起了精神。</p>

我正用簪子拨着案上小炉里的香灰，听到这话，也顿了顿。</p>

“薛婉？”</p>

“正是。据说那是年前的时候，她说，她给齐王递了信，请齐王教她马毬。”</p>

这话出来，众人鄙夷地“噫”一声。</p>

“后来呢？齐王没去？”</p>

“齐王那般正人君子，怎会做出私会之事？他幸好没去，不然传出来，岂非毁人清白？据说当初，薛婉是借着咸宁公主的路子，把信给了齐王。齐王许是不好驳了公主脸面，这才收下了信。薛婉见那信不曾退回，可是得意了好一阵。得意洋洋与人透露，说她要跟齐王学马毬去，还暗示齐王看上了她。”那闺秀说着，露出崇敬之色，“可齐王虽不曾推拒，却也没有赴约，而是给她请了一位女师。你们知道，薛婉哪里是真心要学马毬的，得了这结果，马毬也不学了，回家哭了三日。”</p>

众人纷纷露出赞许之色，表示薛婉一点也不冤枉。</p>

仿佛这事万一成真了，被毁了清誉的不是薛婉，而是齐王。</p>

“堂堂闺秀，怎能做出这等不检点之事。我们虽爱慕齐王，可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断无逾越！”一人坚定道。</p>

旁人皆赞同：“我等可都是名门闺秀，谁若做出这等私会之事，可要天打雷劈！”</p>

“阿黛，你怎么不说话？”</p>

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终于有人发现了一直没出声的我。</p>

“她才不会说话。”明玉笑嘻嘻，“她又不喜欢齐王，更不会跟他私会。”</p>

我讪讪一笑，继续低头拨着香灰，心中发虚。</p>

仿佛她们都是断狱的官吏，而我，是一个刚刚偷了国库的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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