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没有用的。”林年看向会议室那倒影着残阳中桌前自己的落地窗轻声说,“他是什么人?小孩子吗?我们都做过不切实际的梦,梦里会有天使带我们离开窘境,在高音和高光之中,无数人的赞许和叹为观止中昂首挺胸地离开可这也只是小孩子不争气的梦而已,是不成熟的表现,想借住外力让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得以改观这种梦是很愚蠢的。”
“可谁都这么愚蠢过。”
“我也一样。”林年说,“所以我很清楚能带着自己走出人生窘境,爬出低谷的只有自己啊我们身边可以有帮助自己的朋友,且他们能做的、该做的也只有支持和陪伴,不可能真正完全倚靠着他们脱胎换骨能帮助路明非的只有他自己,我想让他自己一个人走出来,而不是需要谁来牵他的手帮他推开那扇门!”
“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事情那就去做吧。”林弦看着林年轻轻点头低笑了一下,“可古德里安教授那边怎么办?他可是对自己的新学生抱有十二分期待,要是知道你在面试上就卡了对方一道说不定会疯掉的哦?”
“至于他的话”
林年话还没说完,套房的门被推开了,还没有见到人就听见了对方的喘气声和急匆匆的问询,“面试结果怎么样?”
进来的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老人,拎着手提箱,鼻梁上架着眼睛,一身邋遢的白西装配一条不怎么搭调的肥大裤子,林年跟老人对视了一眼,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一旁的林弦扭头看了一眼进来的老人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说话了,把场面交给了林年。
“古德里安教授。”林年坐在椅子上轻轻点了点头,“我听维乐娃说你在俄罗斯找到了一位优秀血裔,具体情况如何?”
“还行,十分具有潜力的一个女孩,面试过程中很冷静,也凸显出了我们族裔的共同点,诺玛预判的血统阶级一向很准,3E考试她的成绩必然不会下于‘A’级!就跟路明非一样,潜力和实力永远都是相符的!”古德里安教授快步走到了会议桌的那一头,像是按奈不住拱食盆的狗一样往林年面前的笔记本屏幕前钻,惹得林年无奈地后仰避开。
“路明非怎么样了?他的面试结果如何?”
“和校长评价的一样,拥有不错的潜力,基本可以判定的确是混血种,并且还藏有我们暂时未知的潜能没有被挖掘出来。”林年说。
“能获得同为‘S’级的你的认可,说明路明非也是货真价实的‘S’级!卡塞尔学院在读的唯二的‘S’级学生!”古德里安闻言后就像打了一阵肾上腺素一样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了,红眼航班的时差都止不住那股兴奋劲儿,“告诉我,路明非他答得怎么样?”
“你是指哪个方面的?”林年双手手指轻轻贴在了一起,手肘靠在座椅两侧的扶手上支撑着。
“还能有哪个方面?在面试的那些问题中他有表现出‘血之哀’和对于‘异类’的认同感了吗?”
“关于这个。”林年说,“对于他的面试我没有循规蹈矩地询问他原定的题目,而是另给了他几个问题作答。”
古德里安愣了一下盯着笔记本屏幕点了点头,“对于优秀的学生自然应该特别对待你问了他什么问题?他又是怎么回答的?为什么我在电脑上找不到记录?”
“他回答得并不让我满意,所以我让他回去等待。”林年说。
“什么?”
古德里安呆住了,盯着林年愣神了很久,而被落地窗外照入的夕阳照亮脸颊的林年也是平静地看着他,直到对方反应过来了刚才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你说什么?”古德里安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像是被侮辱的良家妇女,整个人都差一些跳起来了。
之前坐在一旁的林弦早有预料地背着手小跑溜出了套房,大概是去找维乐娃准备吃晚餐了,只留下了激动的语无伦次的老人在室内反复横跳就差来一首烫脚的踢踏舞了。
林年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古德里安在会议桌边来回踱步,嘴里焦急说的话一会儿从流利的中文变成德语,一会儿又切成大概是大学时选修的法语,在学院里补过一段时间多类语言的林年大致都听得懂一些,说来说去无关就是在说这是一个错误,‘S’级有多么罕见,路明非有多么重要类似的话。
无论古德里安说什么,他都没有开口反驳,就是坐在那里看着他,等到他也意识到事情已经发生了,而做出这个决定的面试官似乎也并没有因为他的情绪发作而感到任何错误的时候,他才明白了这好像并不是一个“失误”,而是面前男孩的蓄意为之。
“我有我的考虑。”林年说,“如果我认为他没有做好准备进入学院,那么他的入学就不会是今天,如果他一直做不好准备,那么那一天就会无限期延期。”
“‘S’级几十年才出一个,之前昂热校长发现了你,整个秘党的生态都被盘活了,现在整个学院的氛围都是蒸蒸日上,充满蓬勃生机的,如果有了再一个‘S’级那对整个学院来说都是好事啊,怎么能因为你认为不合适就能放弃路明非呢?”古德里安有些急了,老家伙抓耳挠腮却想不到任何办法,因为这次的面试官资格全权被昂热交付给了林年,如果林年硬是要卡死路明非的入学,没有任何人有办法,除非校长亲自出面收回林年的面试资格。
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了一个‘S’级而坏了另一个‘S’级这种事情换谁来做都得心里起疙瘩,更何况是林年这种名声在外,几乎是完全得到了公认权威的新时代领头羊人物。
路明非这个后来的‘S’级无论是影响力还是血统都得被林年狠狠压上一头,现在林年死了心要按住他谁都没有办法。
“古德里安教授,我跟路明非是朋友。”林年似乎为了避免古德里安认为这次面试的岔子是因为他的刻意打压开口解释,“我知道他是什么样一个人,我也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他好的为了你好这种事情听起来虽然有些讽刺,但就算被人说闲话这次我也要这么做。”
古德里安用力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但啥也说不出来,林年把笔记本屏幕合上看了一脸纠结得要死的老人顺嘴说道,“这一次面试的暂定通过的人只有一个,你也应该知道是谁,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没有达到标准的血统如果你还是觉得纠结的话,不如你亲自去见一次路明非,并且告诉他这个消息,再看看他的反应你大概就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了。”
说完之后林年就带着笔记本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古德里安一个人站在那里,在抓耳挠腮之后还是咬了咬牙摸出手机拨打了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