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黯揉了揉眉心，心中为这个大胆的想法感到荒谬。</p>
“人或妖和识灵结合以后，记忆和修为都会融合在一起。”</p>
“虽然这不是夺舍，但若是二者在实力或者位格间差距过大，融合以后必然是以强大的一方为主导。”</p>
苏黯坐在桌案后，仔细观看着那位与识灵结合的阴煞之体拥有者的生平。</p>
“就像这个赵燕一样，她的修为只要四境，与之融合的识灵，修为比她要更强不少，故而二者融合后，其心性偏向于那位识灵。”</p>
“所以她才会变得喜好奸淫男子，并屠戮城池，最后被人族高手所杀死。”</p>
“倘若司马玥和那位锦山王融合……”</p>
司马玥和锦山王比，就如同萤火与天空之皓月。</p>
锦山王拥有八境的修为、数千年的阅历。</p>
但司马玥年纪不过二十，修为更是只有一境。</p>
“所以她们若是真的融合了，最后的结合体展现出来的心性、习惯和行事风格，会几乎完全和锦山王一样，而看不到多少司马玥的影子……”</p>
“司马玥所在乎、珍视的东西，或许在拥有几千年阅历的锦山王看来，十分的可笑。”</p>
“这和夺舍也没什么区别。”</p>
一股由衷的烦躁从心中涌现而出，苏黯将古籍合上，“啪”的一声扔在了桌案上。</p>
他不清楚这股情绪的由来。</p>
是因为这种情况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让他自以为已经熟知的未来走向出现偏差。</p>
还是说，他对司马玥最后的下场产生了不忍？</p>
亦或是，二者皆有之。</p>
苏黯心中想了很多东西，但最终脑袋中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p>
想着想着，中午和王烈喝酒，遗留的酒劲带来的倦意上涌。</p>
苏黯强提起精神，又从书架上找了一本记载魂寂山八王的古籍翻阅起来。</p>
“锦山王，魂寂八王之叁，无大规模屠戮人、妖族记录，无被情绪反噬迹象，掌握权柄“七罪”，可大幅度惑乱人的心性……”</p>
锦山王姽婳，她的行事风格和绝大部分阴物都不同，和同族的识灵也有很大区别。</p>
绝大部分阴物天性嗜血嗜杀。</p>
识灵虽天生灵智健全，没有这些问题。</p>
但他们诞生于情绪和灵识中，掌控情绪的同时，也常常被其反噬，故而时常被“暴怒”“色欲”“暴食”等影响。</p>
不过锦山王对七罪的掌握极其完美，自身并没有受到反噬，所以她其实和人族妖族没有什么区别。</p>
其行事风格偏向于守序邪恶。</p>
“锦山王是什么时候盯上司马玥的。”</p>
“她这一千年来又藏在什么地方？”</p>
苏黯打了个哈欠，不断涌起的倦意让眼前的文字变的模糊。</p>
最终，在翻阅着古籍的途中。</p>
连苏黯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什么时候一头趴在桌案上，陷入沉睡。</p>
……</p>
另一边，镇邪司衙门。</p>
在赵俨亲自带队下，很快观文学宫的邪修袭击事件便水落石出，查清了来龙去脉。</p>
罪魁祸首是内阁阁老、观文学宫副祭酒姚毅，他是暗影在大晋的卧底。</p>
姚毅并非一直作为暗影的卧底潜伏在大晋朝堂，而是十年前刚进入内阁议政时，和邪修接触被策反以后，才被吸收入暗影。</p>
姚毅加入暗影的原因也出乎很多人的意料。</p>
他从年轻时便风流成性、好色如命，他虽然是中三境术修，身体长时间受天地灵气洗涤浸润，十分健康。</p>
但因长期不知节制，再加上年事已高，姚毅最终丧失了男性能力，患上了不举之症，且用尽各种方法都未能恢复。</p>
丧失作为男性的尊严。</p>
这对好色如命的姚毅来说，近乎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p>
因此他一直在寻找补救之法，十年前偶然一次机会，他听说了邪道功法《采补法》可以恢复他的身体功能。</p>
所以他暗地里联系上暗影，并从邪修手中获得了《采补法》的修炼法。</p>
后续姚毅不但加入了暗影，更是凭借《采补法》晋升了六境术修，成为了暗影长老。</p>
姚毅作为一名内阁阁老兼观文学宫副祭酒，位高权重，参与整个大晋的重大政务决策，以及掌管观文学宫的教育。</p>
这些年来，他小动静不断，经常会为暗影提供一些重要的情报，但是并没有做出一些容易暴露的大动作。</p>
加上其行事十分谨慎，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p>
而这一次，对方不惜暴露身份，目的则是围杀整个观文学宫的学子，将大晋年轻一代的术修精英屠戮殆尽。</p>
如果不是秘境中的那位黑袍人报信，估计这次就真让对方得逞了。</p>
最后，这一次邪修袭击事件，观文学宫损失了一位六境教谕和多位五境四境教谕，以及三成以上的学子。</p>
而暗影一方，驻扎在京城的四位长老，只有姚毅和其下属运气好逃了出去，其余三位长老和他们麾下的邪修，全部伏诛。</p>
一处玄字镇邪使堂口中，唐雁和手下的黄字镇邪使待在一起，讨论着这次袭击事件。</p>
“这个案件有个疑点。”</p>
坐于首位的唐雁道。</p>
“观文学宫对邪修的防范意识一直很重，就算姚毅是观文学宫副祭酒，这场围杀想要瞒过其他人的耳目，非他一人能办到。”</p>
唐雁道。</p>
“头儿你是说除了姚毅和他自己手下那些邪修以外，观文学宫还有其他卧底？”</p>
一名黄字镇邪使问。</p>
姚毅麾下那些堂主舵主，有几位被他安插在学宫做事，但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这些人在学宫的职位都是他的直系下属。</p>
“清羽，你来说吧。”唐雁道。</p>
作为周清羽在浩然的前辈，唐雁还是很注重培养她的，每次办案，抓捕邪修消灭阴物的时候，都会把她带在身边。</p>
而且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恰好是周清羽的观点。</p>
其余数位黄字镇邪使都看向周清羽。</p>
这位周府大房长孙女刚开始加入他们这个堂口的时候，他们都感到很荒谬。</p>
一位诗书礼达的大家闺秀，怎么也和他们这些追查断案的镇邪使扯不上关系。</p>
但这段时间周清羽的表现折服了他们，经过这两个多月，她近乎脱胎换骨。</p>
她办案时的勇敢、果断和缜密获得了众人的认可。</p>
周清羽目光扫过眼前一众同僚，开口道。</p>
“这次实践考核，由姚毅和一位观文学宫司业，这两个六境修士带队。”</p>
“这位司业掌管观文学宫所有寅字学堂的教学事务，在学宫里的地位和权力不比姚毅低逊色多少。”</p>
在众多同僚面前，周清羽表现的从容大方，没有丝毫紧张之色。</p>
“并且他和姚毅在学宫因为治学理念不合，一直以来矛盾重重。”</p>
“按照规定，在实践考核前一夜，他们二人都会分别派遣人手先行前往后山布置考核现场。”</p>
“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两人互相监督，防止有人恶意破坏考核。”</p>
“但邪修既然在观文学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布置完了阵法，那就说明这位六境司业手下的教谕中，也有暗影的卧底。”</p>
周清羽继续说出自己的分析。</p>
“这次所有阵亡的教谕尸骸都已经被收敛，这些人中，有那位司业，以及其手下大部分教谕。”</p>
“唯独缺少了一位教谕。”</p>
“那卧底就是这个人了。”一位黄字镇邪使理所当然道。</p>
“未必。”周清羽摇了摇头。</p>
“我们之前的观点确实如此，但假如那位缺少了的教谕，并非是卧底，只是他战死后尸体被姚毅等人带走。”</p>
“故意让我们误以为观文学宫内部已经干净了，实则还有一位邪修藏在观文学宫。”</p>
“的确有可能。”</p>
“确实可能如此。”</p>
“邪修狡诈不得不防，是该加大力度排查。”</p>
能入镇邪司的都不是佣人，众黄字镇邪使听完周清羽的分析后，都反应了过来。</p>
这时，身为玄字镇邪使的唐雁接过话头。</p>
“因此，我们应该重点关注其余几位幸存的教谕，或许，卧底就藏在他们中间。”</p>
唐雁道。</p>
“这次幸存的教谕只有五位，修为在四境五境不等。”</p>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看了眼身边的周清羽。</p>
因为这五人当中，有个人是周清羽的二叔，周文若。</p>
但是目前周文若表现出来的嫌疑不高。</p>
一方面，他是周大学士的弟弟，身份天生比别人安全一层。</p>
另一方面，周文若在邪修袭击时，为了保护苏黯和王诗诗撤退，身受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修养。</p>
按理来说他若是邪修卧底，不可能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杀死神威侯世子的机会。</p>
毕竟神威侯可是暗影的心腹大患。</p>
“不过这些幸存的教谕都是英雄，为了掩护学子撤离他们身受重伤，不能让他们心寒，关于他们的调查我会禀告上级从长计议。”</p>
“但这个事最终可能会落在我们堂口，你们这段时间记得先查阅他们的资料。”</p>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散会。”</p>
众镇邪使离开后，唯有唐雁和周清羽还在堂口。</p>
“清羽，这次调查你叔父，就由别人来吧。”唐雁道。</p>
周清羽知道这是为了避险，于是她点了点头道。</p>
“好的。”</p>
但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唐姐，我叔父他不可能会是邪修的卧底，希望同僚调查他的时候，尽可能别对他造成困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