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看着痛苦不解的谢元,眼睛里头流露出了心疼的神色,半晌没有说话。</p>
他的阿元不是傻,而是太过于正直、简单。</p>
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p>
因为自己没有那些龌龊的心思,所以不会去做龌龊的事情,也理解不了别人为什么会那么做。</p>
无法理解,也就无法预料。</p>
所以她小时候才会被他反复坑了好多次。每次被他坑了,谢元都会质问:</p>
你为什么这样?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p>
人生事最怕问为什么,最怕想不通。</p>
沈留祯扯了一个苍白的微笑,慢慢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谢元,用安抚她的声音说:</p>
“阿元……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是一场三方权柄的博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思。”</p>
“不管他们什么心思什么博弈!我们死的这些人,都是为什么死的这一点很简单很明白!他们为什么还需要治我的罪?你知道如果被治罪代表了什么吗?代表了耻辱,代表了冤屈!代表了他们的家属再也得不到一文钱的抚恤!”</p>
谢元气愤至极,因为太过于激动,上半个身子几乎探到了床榻的外头,她那双凤眸中怒火掺和着眼泪,眉头都拧到了一处,已经不知道是心里头更痛苦,还是身上的伤更痛苦。</p>
两者相加,让她捂着伤处,低下了头,根本就直不起腰来。</p>
沈留祯连忙上去搀扶着她,想让她坐好靠着。但是谢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p>
修长匀称的指节青筋暴起,抓得沈留祯衣袖和皮肉扭在一起,疼得厉害。</p>
他刚想提醒谢元她手劲儿太大了,就见谢元扒着他,艰难地抬起了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祈求般的神色,流着眼泪看着他,说:</p>
“你知道吗?那就不仅仅是白死了……是我下的令,是我带着他们去的……”</p>
沈留祯心痛的瞳孔一缩,慢慢地将谢元扶了起来,小心地坐在了坐塌的边儿上,垂着的眼睫毛抖了抖,说:</p>
“只是要审一审,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你别多想。有我爹,你师父在,你不会被治罪的,你的人也不会被治罪的,放心吧。”</p>
谢元听闻,或许是因为疼痛没了力气,或许是真的听了进去,松开了抓着沈留祯胳膊的手,脱力似的靠在了床榻上,仰着脸不说话了。</p>
沈留祯看了她一眼,也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吭声。</p>
虽然他说着安慰谢元的话,但是心里头却没有一丝的肯定和轻松。</p>
因为他心里头很清楚,这就是笔烂账。</p>
即便是谢元他们没有被治罪,也不会是英雄。到头来,那些人的死,只不过是一场权利角逐和阴暗心思的牺牲品,绝不会是阿元想要的结果。</p>
沈留祯垂着的眼睛,隐藏掉了他内心的自责和后悔。</p>
这是头一次,他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了这么重的心理负担,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p>
他在心里头暗自说:如果没有亦善从中作梗,他就会将一切安排好。阿元也就不会卷入这场纷争之中。</p>
那他现在,也不会觉得这么难受了。</p>
……</p>
……</p>
怀真公主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她整日整日的就呆在房间里头,不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就好像一个死刑犯,在等着最后行刑的日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