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雷听闻顺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大殿外头的方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不了的,我就跟你说一说吧,这些话憋着,我也没有地方可以说。”</p>
沈留祯听出了乌雷语气中的孤寂来,一时间心有触动,心中那些诡秘的心思,顿时安静了。</p>
乌雷两手靠在盘着的腿上,无意识地掐着手指,望着天说:“……他们给我找了个女人,让我试着学一下。可是我没用。因为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来。”</p>
乌雷停顿了一下,沈留祯安静地听着,没有答话。</p>
过了一会儿,就听乌雷接着说:</p>
“我父王十二岁时,有的我这个儿子,我就是他第一次成年时,试出来的。我母妃,听说是个比他大六岁的宫女……</p>
我们鲜卑人的朝廷,却学了一项汉人的规矩,立子杀母。”乌雷眯了眯眼睛,又接着说:</p>
“当时鲜卑人处在连年的混战之中,十分危险。先祖几位皇帝在位时间都不长,且多是年少时便继了大位。所以为了防止母族分权,所以才学了这么一项规矩。</p>
我祖父也是十五岁时一被立为太子,母妃就被处死了。人处死,赠以哀荣……</p>
祖父觉得,人年少时眼睁睁地看着抚育自己长大的母亲被处死,实在是太过于残忍。</p>
于是就改了个令,凡是后宫生出来男嗣的,不管立不立储,直接在孩子不记事时处死。”</p>
沈留祯听闻,心中震动,咬着腮帮子动了动耳朵。</p>
又听乌雷说:“这项命令或许是有些道理的。反正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亲娘长什么样,没有什么感情,她被处死了,我也不可能有多伤心。可是……有时候我还是会好奇,有亲娘是个什么感觉?……我想着肯定会比现在好。因为我见过我那些妹妹们跟自己的亲娘相处的模样……跟奶娘还是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p>
乌雷语气很是感叹,也勾起了沈留祯的伤心事来。</p>
他也是从小就没了娘亲的人,在这一点上,与乌雷简直不能再感同身受了。</p>
于是想了想说道:</p>
“草民懂嫡皇孙的心情,我娘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这种因为自己出生,而导致了亲娘身死的悔恨,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不会懂。</p>
我爹常年不在家。我一直都是被奶娘带大的,可是奶娘后来也因为打仗而散了,于是我身边的人一个挨着一个的换……总是因为年纪小,家里又没有大人,而受奴仆的欺负。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地想,自己的亲娘若是还在,会是怎样的一个光景……”</p>
沈留祯不说话了,似乎也陷入了各种美好的想象之中。</p>
寝殿里,两个十多岁的少年,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久都没有说话。</p>
似乎有一种悲伤且遗憾的情绪在蔓延。</p>
乌雷不允许自己在这样的情绪里呆的太久,于是先出声叹了一口气,说:</p>
“真不知道,是记得亲娘但眼见着她死了更痛苦,还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亲娘更痛苦……”</p>
沈留祯想了想,说道:“草民也不知……但是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们就当另外一种更痛苦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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