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静谧伫立的塔楼和高墙,赋云歌犹豫地驻足。荼蘼也夹了夹手臂,虽然没说话,但显然也非常不舍得。
两人就像草野的稻草人,远远依靠在城门之外。天际归鸟哀啼,很快在血雾中不着半点痕迹地消失。
沉默了片刻。赋云歌抬手抓了一把近在眼前的,如丝如缕的血雾,淡淡地开口“……走吧。”
“嗯。”荼蘼柔和地应声。
青兕郡的夜晚,一如城外的静肃。诸多人家门口垂着条条白幡,在萧瑟风中飘动。
血雾之祸,无差无别。受害百姓与日俱增,即便是昔日盛大的城镇,也如同耄耋老人,在此刻了无生机。
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两人才更感到事态的急迫。
青石斑驳,两人本打算先去换掉身上的衣服,却在这偌大城郭里,连开铺的店面都找不到。街市荒凉,布匹坊门前早已生尘,只有远处的一排排平房,才不时闪出一点光亮。
少顷,两人好算找到一户愿意出卖一些旧衣的人家。
秋夜更静,晚风渐凉。两人终于换好衣裳,郁郁地辞别那户百姓。
走在狭窄的街巷,黑暗中的白幡触目惊心。有的贫穷人家为殡葬亲人,连大门都拆走卖钱,一眼便能看到里面黑洞洞的家徒四壁。
在阴邃的角落中,偶尔也有幽幽的腐臭味飘来。伴随着不明的街风吹拂,仿佛死者无依游荡的灵魂。
赋云歌经过这些地方,起初总要停顿一步察看。但仅仅走过了几条小巷,这样的惨状却比比皆是,他只得干脆半闭上眼,压抑着心头的情绪不愿再看。
走到窄巷子的尽头,前面已经能听到马匹低嘶。
马厩棚子的一角露出平房的屋檐,一眼便能看到。两人缓步上前,前去造访这户饲马的人家。
很快,一切谈妥。
辚辚车声,碾过一地散乱的青草。云色熹微,在血雾的笼罩下宛如昏沉的皮影。
“这一盅药草灰,应该能撑到天柱地界。”赋云歌又有点不放心地瞧了一眼放在车厢前的小搪瓷盅,迟疑着说。
“没事的,”荼蘼已经坐在车中,撩起帘子跟赋云歌说话,“我可以随时再做的,你不要担心我啦。”
赋云歌点点头,但目光始终放松不下。
他朝后面望了一眼,马车夫还在屋里准备行囊。毕竟是不短的路程,他得做足准备。
灯火在人家的窗纸里晃动,在已经偏凉的夜晚显得温情脉脉。
可是,由于血雾的存在,这样宁静的城郭上空,却满载着风吹不动的悲哀。
赋云歌转过头。他看到荼蘼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
“没关系,很快还会再见面的。”赋云歌吁气,“一路小心。”
荼蘼眼里有点滚动的眼泪,但没有流出来。
她濡了濡嘴唇,扭捏地想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那,你要保证,下次见面的时候,要一切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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