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崇祯失望至极,鞑子长驱直入,袁崇焕一路尾随,竟然没打一场大仗,任由鞑子来到了京城脚下。崇祯至今还记得当初袁崇焕送来的公文,袁崇焕要在京师与鞑子决战。当时,崇祯差点没忍住,竟生出将袁崇焕扔进天牢的想法。
京师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大明中枢,是君王所在,是天下心脏。别说鞑子能不能打下京师,只要让鞑子打到京师,那对大明王朝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天下人,尤其是蒙古各部,可不知道实际情况,他们只知道大明虚弱了,虚弱到让女真人的铁蹄随意杀到京师。那时,敬畏之心还能剩下多少?大明的子民对朝廷还有多少信心?
为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袁崇焕就不懂?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袁崇焕居然还想带兵入城,哎,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牵制鞑子,这本应该是辽东兵马应该做的,结果却让千里之外的云府铁骑去做,袁崇焕,失职啊!
既然如此,你袁崇焕当初为什么杀毛文龙?杀了毛文龙,又不能继承毛文龙的作用,这是严重的失职。
朱由检突然觉得很累,也非常的恨,可他还是要忍着。至少,眼下非常需要袁崇焕,还需要他打退鞑子。
与张嫣说了一会儿话,等送走了对方,朱由检才让王承恩去传旨,接袁崇焕进城。朱由检自然不会让袁崇焕带兵进城的,万一袁崇焕别有用心,那岂不是引狼入室?寅时末,守城士卒放下绳索,下边拴着一个大篮子,蓟辽督师袁崇焕就这样坐着大篮子慢悠悠来到了城头。
王承恩亲自到宫门迎接袁崇焕,这让袁崇焕受宠若惊。不久之后,来到了文华殿门外。
嘎吱一声,推开门,袁崇焕慢慢走进屋,只见晕黄的烛光闪烁着,将整个房间映的犹如黄昏一般。朱由检站在书桌前,脸上带着微醺的笑容。
比起上一次相见,崇祯皇帝似乎老了一些,身子有些佝偻了。再见崇祯皇帝,袁崇焕也是心情激动,他袁某人能复起,执掌辽东,全靠这个男人的信任。袁崇焕整了整有些脏乱的战袍,有些激动地屈膝跪地,朗声道“臣袁崇焕,叩见陛下,陛下万福!”
“爱卿,快快请起”朱由检快走两步,屈身扶住了袁崇焕的胳膊,有些欣慰的笑道,“这些日子真是苦了爱卿了。”
袁崇焕站起身,感慨万千的摇了摇头,“谢谢陛下挂念,臣不苦,为陛下效忠,为了大明千秋大业,臣便是再苦,也是值得的。”
“哎,若是朝堂上下全是爱卿这样的,那该多好啊”朱由检叹息道,随后伸出右手,从王承恩那里接过一件披风。抖抖柔软的披风,轻轻搭在了袁崇焕肩头。
袁崇焕顿时受宠若惊,连忙道“陛下,这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的?天气渐寒,辽东亦是苦寒之地,这件披风就当是真赐给爱卿的赏赐!”朱由检摆手笑了笑,示意袁崇焕坐下来说话。
感受着披风带来的温暖,旁边一盏香茗,袅袅雾气。不知何时,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不只是感动还是因为别的。
崇祯坐在椅子里,就像聊家常那般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袁崇焕正襟危坐,认真的听着。二人就像一对关系极好的君臣,任谁也看不出有半点的隔阂。
“爱卿啊,你的意思朕心中明白,可你也知道,辽东两万多兵马,可不是小数目,朝堂上压力很大的。今日朝议,竟然一个支持朕的都没有”说到这里,朱由检重重的拍了拍下椅子扶手,眉宇间充满怒色,“这些人若是有爱卿半点的忠心,也不会这样做。”
“大军入城阻力重重,不过若是爱卿能打一场漂亮仗,朕再着人开城门,想来那些人也说不出什么。而且,朕得到一个消息,如今宣府方面的云府铁骑已经抵达辽东科尔沁部,估计没多久,鞑子就该乱了,爱卿,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袁崇焕猛地大惊,瞪着眼睛道“这?是真的?这怎么可能?云府千里迢迢,怎么可能越过瀚海草原和喀喇沁部?其中是否有诈?”
崇祯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心中不由得怒急。不过面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笑道“爱卿放心,这个消息绝对可靠,云府铁骑已经拿下了庆州城,相信,现在城外的鞑子也该得到消息了。”
“这这个铁墨端的是胆大包天,不思进京,保卫陛下安危,竟然去打辽东”
听袁崇焕这般说,崇祯心中大为不悦。让各路大军进京勤王,这导旨意是他崇祯发出去的,可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让鞑子滚回辽东,并不是真的想让各路兵马汇聚京师。
崇祯其实想法很简单,你只要能把鞑子弄回辽东,怎么着都行。五年平辽亦是如此,你只要这能把辽东平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怕期间有什么僭越之事,崇祯也会装作没看见。
之前,崇祯就是这样支持袁崇焕的,这袁崇焕倒好,自己享受了好处,却不容许别人也有这种特权。铁墨不领着兵马进京勤王,看上去确实不怎么样,可人家打到辽东去了,其困难不比来京城勤王容易。真要说起来,你袁崇焕杀毛文龙,可比任何事都过分。
有时候就是这样,若是心里开始讨厌一个人,那这个人似乎处处都是槽点。崇祯看袁崇焕就是这样,越看越闹心,越想越生气。
半个时辰后,袁崇焕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文华殿,顺着绳索下了城。
袁崇焕没想到的是,当他再次见到崇祯时,已经是另一番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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