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西疆，依宁的新春佳节却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热闹。</p>

家家户户，酒饭飘香；街街路路，披彩盈灯。</p>

只可惜，一众西域使臣们倒换了官牒后，纷纷来向荣璋辞行回国，这几日我忙和这件事，忙得哪里也去不成。</p>

“今日还剩了谁要辞行？”我插了一根青鸾芍药钗在头上，只觉得配上我晨起一身暖色的浅鹅黄缎子棉衣，甚是娇艳，看起来就像一只糖水梨子。</p>

“只有楼兰的珠斯姑娘了，本来说昨日要随着众人一起的，却忽然说有些头痛，便耽搁了一天，今日说什么也要回去了。”小舟端详着我镜中的样子，想是觉得素淡了一些，“娘娘穿那身大红的鹅绒雪氅吧，既不喜欢太重的头饰，身上就华丽些。”</p>

“不用了，皇上说送过最后一路使臣，要带着我在依宁城逛上半日呢！穿得像个枣子一样，到哪里都惹眼，就是现在这样好，既然专送一位女使臣，就更好了。”我笑道。</p>

“我发现咱家娘娘越来越心机了。”铁锚一笑，拿了几个棕色的小绒毛卡子帮我把耳后的碎发别了起来，一点儿也看不出华丽，却俏生生多了几分可爱，“知道人家珠斯姑娘今日辞别，怎么也躲不了华丽的装扮，连身边的女使们都会选艳丽的颜色，自己偏打扮得这么素净，可不就是为了更出挑。”</p>

“咱们娘娘本来就出挑，怎么打扮都好看，正所谓‘浓妆淡抹总相宜’，还用刻意吗？”小舟一笑，瞥了铁锚一眼。</p>

“你这嘴这几日可是糊了蜜了？都要粘在娘娘身上了。”铁锚对小舟的“巴结逢迎”嗤之以鼻。</p>

“哎，我同娘娘啊，现在叫相依为命……可不就得你看着我好，我看你也好吗？”</p>

小舟说着搂了我一下。</p>

我也一脸委屈地靠了她一下。</p>

两个人默契地表演了“相依为命”之后继续上妆。</p>

铁锚被我俩气乐了，插着腰站在一边儿质问：“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说清楚！”</p>

“有时间在这里生气，还不如快点去送饭，临狱又冷又狭窄的，吃也吃不好，睡不好的……还有昨晚准备出来的新棉花被子可别忘了带。”小舟咳嗽了一声，“娘娘啊，咱们该出去了，皇上跟院子里转了好多圈儿了，别让皇上等急了。”</p>

“走着。”我一笑起身，扶了小舟的手摇摇摆摆向外走，不管小锚“气急败坏”地跺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珠斯今日好好看啊！</p>

一身楼兰女子的富丽装束，虽说是艳丽的长相却一点也不俗气，尤其是看着荣璋的眼神，萤波灿灿，都要拧出水来了。</p>

“娘娘，行馆里都传这位楼兰的使臣姑娘热情大方，对着咱们皇上送了一马车的‘秋波’，平日没事便找咱们皇上聊天，说些楼兰的好处，又是风景如何美好雄丽，又是人民怎样富庶友爱，还说想请皇上前往呢。只怕这几日在皇上身边的时间，比娘娘都多。”小舟瞧着珠斯又在同荣璋说话，在我耳边低语道。</p>

“咱家的姑娘咱们自己都管不住，哪有时间管别家的姑娘。再说了咱们皇上那里什么时候不是‘秋波’储量丰沛，他一个皇帝，怕什么人家惦记着，不怕！”我笑道，倾身低了低语调，“说实话，你觉得百里明月怎么样？”</p>

“奴婢也说不好，只觉得这个人本事太大了，又神神秘秘的，小锚若真是……只怕这条路不大好走。”小舟有些担忧道。</p>

我点了点头：“若是襄王有意，神女有情也就罢了，求求皇上，没有不成的，只怕若多了心意上的波折，倒是不好办了。”</p>

“娘娘如今中毒未去，那施仁策又将不日到访，小锚的事情咱们只能暂不说破，顺其自然就好，最主要的，也要他们彼此看到对方的心意才好。”小舟挽了我的臂膀微微皱眉。</p>

“嗯，你说得对，你有经验。”我笑道。</p>

被小舟嗔了一眼，我含笑不语。</p>

身后钱德阅提醒正在说话的荣璋和珠斯，送行的时辰到了。</p>

今天是新春的正月初三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