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孟娇阳声音一沉,话语好似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刚愎自用,一意孤行,短短半年时间便丢了三仓之地,使我永昌郡失去了半壁江山!继而仓促开战,大败而回,
使我永昌士气低迷,元气大伤!再者狂妄自大,重用谋士,加之胡乱放权,以至于世家结党自重,书生祸乱朝纲!真正为我永昌九百载基业掘墓的,不是为父,是他,是他!!!」
「他凭什么不用承担任何的罪过和骂名?!」孟娇阳一转身用力挥出袖袍,在空中发出猎猎的声响,他面容扭曲,已然怒极,「就因为他们强行将我推上了这个亡国太守的宝座,一切的罪过,就都是我孟娇阳的?!一切
的骂名都该我孟娇阳来背?!凭什么?!!」
孟娇阳剧烈的喘息着,将孟婉儿吓得不敢出声。
孟娇阳平复了呼吸,又状若疯狂的哈哈大笑,然后似是眩晕一般向后倒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将他头上束发的帽子都摔掉了,只留下一缕缕乱发在空中摇摆,他也丝毫不以为意,「那个离郡太守,洛川,小小年纪,小小年纪!知人甚深,知人甚深啊!哈哈哈!」
他双手往地上一撑,将头一仰,盯着大殿的顶子,用没有任何波澜又十分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婉儿,为父不是不敢承担责任的人,恰恰相反,自为父第一天坐在那个位置上起,为父就已经将永昌孟氏的命运抗在肩上了,为此,我日思夜想,殚精竭虑,每日里睡眠不过两三个时辰,我小心翼翼,谋划布局,好不容易,才将那一个个危局破解开来,可老天爷终究还是没有站在我这一边哪」
「南夷来了,」他深深的叹息,「早不来晚不来,就在此时,就在此时」
「为父尽力了,」孟娇阳伸出一手,捂在双眼上,「为父尽力了,为父能为我孟氏最后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独自担了那骂名,他们说我胆小怯懦也好,说我庸碌无为也罢,或者亡国之奴,甚至离郡之狗,都随他们,只要我孟氏传承不会断绝,焉知我孟氏子孙,不会出一个洛川这样
的人儿?!」
「至于说他想要的」孟娇阳一哂,「都给他!」
孟婉儿抬头,复又低下。
孟娇阳「呵呵呵」的笑着,疯了也似的,「为父,本来就不是被他属意的继承人选,而这永昌之败亡,本就该是他来承担的结果,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孟婉儿将自家的下唇都咬出血来,喃喃问道,「父亲就不怕那洛川骗你?!」
孟娇阳涩声一笑,声音干哑,「若他不要你祖父的人头,我大概也会觉得他在骗我吧,可,他偏偏就要了,如今的孟氏,我与你祖父,注定是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的,我活,他就得死,他活,我就得亡,一直以来,为父优柔寡断,如今是他替我做了这个决定哪」
他扭头看向南方,目光复杂,「明日,我便让你兄长回来。」
孟婉儿欲言又止。
孟娇阳却似是放下了千斤重担,高耸的肩膀都松动了几分,「就这样吧,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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