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林晚卿的嘴就被他捂住了。已经心力交瘁的苏大人面色灰白，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意外和刺激了。他缓慢地环顾四周，确定门窗都有锁好，并且真的没有人偷听之后，才看着林晚卿道：“别忘了这里是章府！”林晚卿睁着一双泪眼迷蒙的眸子看他，配合地点点头。泪湿的睫毛扇动，像两只被雨淋湿的小蝶。</p>
苏陌忆看得心软，立即将目光移开，颤抖着声音保证道：“我会小心的。”</p>
“唔唔唔！”林晚卿点头。</p>
“但是你别再动了。”</p>
“唔唔！”某人既乖巧又配合。</p>
“也不准说话。”</p>
“唔！”</p>
苏陌忆叹气，缓缓地放开了她。可是这一放，苏陌忆才发现，当下两个人是以一种怎样亲密的姿势搂抱在一起。温香软玉在怀，他的手搂着她的肩，他的腿夹着她的腿……她热气氤氲的呼吸就在耳边，湿答答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搔动着他颈侧的皮肤。</p>
“你、你先下来……”苏陌忆喉结滑动，说话的时候险些磕到自己的舌头。</p>
他先松开了钳制林晚卿的腿，扶着她的腰就要把人往下掀。</p>
“我不要……”娇滴滴的女声，带了些鼻音，身上的女人翻了个身，直接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p>
“就这样擦药。”她气鼓鼓地命令，奶凶奶凶的，“你要是再弄疼我，我就咬你！”说完，她张嘴就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p>
苏陌忆已经僵硬得像是一具挺尸，连哪里不对劲都感觉不到了。因为他觉得，现在最不对劲的是他的脑子和他身上这个人。平日里，他就知道自己惹不起林晚卿，没承想，这喝了“惑心”的林晚卿，他更惹不起……</p>
而怀里的那个人还无知无觉地将手伸到他面前晃悠，哭唧唧地求安慰道：“你看，为了救你我流了好多血，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好好好，对你好。苏陌忆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她不好。</p>
“擦药吧。”林晚卿放开他的脖子，整个人往他怀里靠了靠，舒服地窝在他的臂弯里，将手递给他。</p>
苏陌忆抱着她，往烛火的方向近了一些。方才月光幽暗，他没看清楚。如今借着烛火，苏陌忆才发现，她的手伤得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半个指甲已经浸血，仿佛只要轻轻一掀，整个指甲都会脱落。原本水葱一样的手指，如今血肉模糊。他的心口疼了一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空落落的。</p>
孤灯下，他只能看到她的发心，林晚卿靠在他的怀里，有淡淡的温度和香味透过衣衫传来。她明明还只是个小姑娘，可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她这样娇软又可爱的一面，却只有在喝下“惑心”之后，他才得以窥见。他想起林晚卿曾经告诉过他，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和家人都离她而去了。这些年里，她女扮男装，孤身一人，没有同伙不曾结伴。这些听起来不过一闪而过的一句交代，可对于她来说，却是实实在在，踽踽独行的几千个日夜。</p>
苏陌忆不敢想象，在她难过的时候，觉得孤独无依的时候，是怎么挺过去的。案几上的孤灯明灭，微光像刺一般灼痛他的眼睛。他忽然很想抱抱她。为了那些独自承受和背负的日子里，她从来都不可言说的孤独。圈住她的手臂再紧了一些，怀里的人哼唧一声，好似十分满意。</p>
林晚卿抬头，发心蹭到他的下巴，笑盈盈地道：“大人，你知不知道，我的酒量其实很好。”</p>
苏陌忆专心上药，没有应她。</p>
林晚卿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得意道：“我一个人可以喝一缸酒。”说着她还不忘得意地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缸！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他们都叫我千杯不醉。”“嗯，你能耐。”苏陌忆声音平稳，可是语气中已经包含了不悦。</p>
“嘿嘿……”怀里的人没心没肺地笑，继续说道，“可是我一开始也不会喝酒。但是同窗们时常邀约，不去也不好，所以我就自己在家里练习。”</p>
火光迷离，她的声音也逐渐缥缈起来。她怔怔地看着烛火，嗫嚅着道：“因为我害怕喝醉，喝醉了，会暴露身份，会想起不开心的事，会一直哭。所以，我要比他们都能喝。”</p>
“林晚卿。”火光哔剥，炸出一朵火花。</p>
苏陌忆打断了她的话。他低着头往她手上缠纱布，没有看她。片刻之后他才沉声道：“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做你自己就好。”</p>
清风徐徐，烛火明灭。怀里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沉默半晌才叹息着道：“是吗……”</p>
苏陌忆从中听出了无奈。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直到最后一圈纱布被裹紧。苏陌忆将它固定住，打了个结。他想将林晚卿带下来，却发现她收回自己的手后，自然而然地就圈上了他的腰。</p>
林晚卿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道：“大人，你真好闻。”说完直起身，凑到他的耳后，使劲吸了吸鼻子。酥酥麻麻的痒意，从他耳边流开，苏陌忆一时愣怔起来，不知如何回应。</p>
怀里的女子也没有期待他的回应，她将额头抵在他的耳边，嗫嚅着道：“你身上有书墨香味，有松木香味，还有阳光的味道。”</p>
“什么？”苏陌忆挑眉，侧了侧头。</p>
“阳光。”她重复着，笑着道，“就是暖暖的。”</p>
她眼含星光地看着他，一只手点了点他冷肃的脸：“这里，是冷的。”</p>
说完，那只手又来到他的胸口，摁了摁，继续说道：“这里，是暖的。”她抬头看他，笑意盈盈地道：“所以，我好像还有一点喜欢你这别扭的样子。”</p>
烛火下，苏陌忆的胸膛起伏，却依旧冷着一张脸，摆出不近人情的样子。他追问道：“有多喜欢？”</p>
林晚卿见状思忖片刻，很认真地伸出手，将拇指和食指分出一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缝隙道：“大概，就这么多。”</p>
“……”苏陌忆要被她气死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女人就算是喝了“惑心”也一定保持着一份清醒，存心就是要来气他的。</p>
可是怀里的罪魁祸首却还是一脸的无知无觉，她开始掰着指头数落，表情认真且严肃地说：“你看你，脾气不好，喜怒无常，嘴硬心软。明明喜欢得要命，却又要假装不在乎。对人对狗都不友善，还总是拿身份威胁下属。哦！不仅威胁，还压榨！”</p>
苏陌忆听得哑口无言，只觉得方才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变成了血，恨不得现在就能喷她一脸。可是下一刻，他就怎么都气不起来了。因为怀里的人攀着他的肩挪了挪身子，转头看来，四目相对。</p>
林晚卿伸手抚上他紧蹙的眉头，喃喃地道：“不气不气，生气就不好看了。”不等他反应，林晚卿跪坐起来，双腿夹住他的腰身，两只手粗鲁地将他的头往后一摁，两片柔软的唇就这么贴了上来。</p>
苏陌忆被她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孤灯飘摇下，她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下眼睑处投下两片阴影，像两只合在一起的小掌，轻轻地托着。她的唇又湿又软，让人不禁想到天边那片水汽氤氲的积雨云。</p>
林晚卿又像想起什么，忽然抬起头来，捧着苏陌忆的脸道：“你若是不好看了，那就连唯一的优点都没了。”</p>
“……”冰火两重天，苏陌忆再次尝到了心塞的味道。</p>
林晚卿却依然自言自语地道：“所以我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很可能就是谗你的身子。”</p>
“呀！”案几上的烛火晃了晃，林晚卿一个眼花，转身已经到了苏陌忆身下。林晚卿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钳住了双手。</p>
苏陌忆看着她，眯了眯眼睛，神色危险地道：“你再胡说八道，本官明日就把你送回盛京。”</p>
林晚卿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苏大人的套路，她可是太懂了。他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反正就是，他的威胁，从来都没有对她实现过，故而她也并不是很怕他。林晚卿仰头，衣襟微敞，白皙纤细的脖子下，一双精致的锁骨线条流畅，像两尾滑溜溜的鱼。烛火映着她的眼睛，眸子里就带了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她看向他的时候，有几分羞赧，有几分醉意。</p>
她依旧在挣扎，苏陌忆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苏陌忆保持着钳制她的姿势，回应她的目光，沉着声音问道：“你馋我身子？”</p>
林晚卿想想，点头。</p>
“有多馋？”他问，声音里染上明显的喑哑。</p>
林晚卿继续想，转而道：“你在床上和在床下，两副样子。床下的样子看得多了，自然想再看看床上的。”</p>
“哦。”苏陌忆不屑地哼了一声，语气是波澜不惊，但脸已经红了起来。</p>
下一刻，林晚卿向着他再靠近了一寸，几乎鼻尖相触。幽暗的光线下，美人明眸皓齿，呵气如兰。她说：“今日我救了你，作为回报，你让我解解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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