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胡家父女和黄德来一起去下馆子吃了一顿。</p>

地方是黄德来选的，是一家不大的小馆子，不过炒菜那味儿够足。</p>

为了下酒，他们点了一盘羊腿肉，一盘老醋花生，一盘子爆肚丝儿，再来一个蓑衣黄瓜。另外给胡霁色点上一个她喜欢的青椒鸡子儿。</p>

油腻黄一边喝酒一边惆怅，道：“这可咋办啊，我总不能真拖家带口回乡下去种田吧？”</p>

今天看他演了那么一出大戏，胡霁色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他现在是演技好，还是真的惆怅。</p>

胡丰年道：“你今天唱大戏不是唱得义愤填膺，慷慨激昂。”</p>

黄德来哭丧着脸，道：“师兄，你这还笑话我不是？那虞悯农是浔阳杏林商会的会长，他姐姐又是知府家的二夫人，可是拿着知府家的掌家小印的。把他惹急了，这枕头风一吹，我不得死啊？”</p>

胡霁色一听，就凑过去，道：“那师叔你可真是勇气可嘉，今儿揍他那个劲儿也不含糊。”</p>

黄德来顿时十分憋屈，道：“是他先动手的不是。别看我这一身肉，我又不抗揍。”</p>

胡丰年冷笑了一声，道：“你自小就不是个脑热的，什么事情不都是盘算清楚了才干？要是真怕了他，他给你揍了，你都还能忍气吞声地问他双手疼不疼。”</p>

黄德来虎着脸，道：“师兄，你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我今儿可是为了我侄女我才强出这个头的！”</p>

胡丰年想了想，用自己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把杯中酒一饮而尽。</p>

不管是为了啥，这个情，他领。</p>

黄德来喝酒的样子十分搞笑，因为他半边脸都被打肿了，虽刚回去冰敷了一下已经消了些，但此时喝酒也是用半边嘴来叼。</p>

一小杯子下去，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是痛还是舒服，咂巴嘴喟叹一声又显得美滋滋。</p>

他道：“我也算是想清楚了，总在那杏林商会底下捡剩饭吃，也委屈了我。说句不自夸的话，这浔阳城里，医术除了师兄，我就没服过谁。这么些年被地头蛇压着，我也委屈。”</p>

这倒是他的心里话。</p>

别看这胖子长得是油腻，平时一脸不靠谱的谄笑，实际上人还是傲气的。</p>

这浔阳城地界上，济世堂排得上头名，那纯粹是因为他们家有百年的底子，以及把闺女嫁给了知府做小老婆。</p>

姓虞的欺负人不是一两件。旁的且不说，他要单飞是在虫疫以前，早就开始上下打点，礼也都送到位了，条件也都谈好了。</p>

哪曾想，虫疫的事儿一出，济世堂这老东家又临时来抬价。</p>

要走了虫疫的相关资料和方子不算，还非逼着黄德来对外说，治这虫疫都是济世堂的大夫商量出来的法子。</p>

“我可呸吧，要不是我师兄，他们连这虫疫是啥都不知道。”黄德来愤愤地道。</p>

胡霁色就问：“师叔，横竖你都要单飞了，为啥还答应了他们？”</p>

“不答应，杏林商会不给你进，平时么他们就几十个排挤你一个”，黄德来摇摇头，苦不堪言地道，“小侄女儿啊，别太天真了。他们背地里耍起阴的来，坏你名声让你混不下去，啥坏事都干得出来。”</p>

这哪是做大夫的，简直就是黑社会嘛！</p>

“我原也想着踏踏实实的干。可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啊！这些狗杂种，医术医术不行，做人做人不行，还该骑在我头上拉屎了！”</p>

黄德来越说越生气，就歪着嘴把那酒杯又叼了，杯中物也是一饮而尽。</p>

胡丰年给他扔了一颗花生米，道：“那你说你咋办啊？”</p>